《烦恼人生》是我近期读到的武汉本土作家池莉写实小说，人生三部曲的第一部，另外两部《不谈爱情》、《太阳出世》虽也为经典，但《烦恼人生》给人的冲击力更大。这篇作品是池莉的成名作，也是中国“新写实小说”的开篇之作，其重要意义更是不言而喻。虽然是80年代的作品，也许其中故事情节稍显过时，但折射出的社会现实及人生道理却从不落伍，哪个年代都有那个年代人的烦恼，这些烦恼组成了我们的生活，一地鸡毛式的生活。
小说的开篇一段就仅有一句话“早晨是从半夜开始的”，很容易的就吸引了读者的眼球，看似矛盾的话语，却预示着通篇主人公人生的诸多无奈。早晨是从半夜开始的，那么主人公的一天就是从半夜里儿子掉下床开始的，一天的烦恼也从为不让妻子发飙，哄妻子欢笑开始的。接下来的就是贯切人们的日常生活事件，从而揭示烦恼。烦恼是什么？烦恼就是由于人的生活欲望及能动追求与生存处境对人的制约所引起的心理反应。
小说没有像很多文学作品里，一开始就去歌颂爱情。我读过很多池莉的写实性小说，作者在她的作品里很少会对爱情用过多词语进行修饰和赞美，甚至给人有不相信爱情的感觉，完美的爱情都是理想化的，或者存在回忆里、幻想中。现实的爱情在满地鸡毛的生活里应该是充满烦恼，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接地气。如这篇小说里的印家厚和妻子，《不谈爱情》的庄建非和吉玲，《太阳出世》里的赵胜天和李小兰，他们应该是不懂爱情的，却是在懵懂中学会了成长，在鸡毛蒜皮里与现实生活搏斗，让婚姻更加牢固。
《烦恼人生》从故事开始就给了男主人公一记响亮的耳光，儿子半夜从床上掉到了地上，于是妻子不厌其烦地数落着印家厚的种种不是，印家厚默不作声。在妻子的眼中，他是个没本事的男人。家本来是人们心灵休憩的港湾，可现实的种种问题总是让人身心疲惫。在厂里虽有各种不如意，但他总算也是高级技师，也曾经学习过日语，努力报考过夜大，是有着姣好面孔，优美身材雅丽的师傅，是一群文青的崇拜者。但如果一个男人老是被妻子数落没本事，无疑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印家厚身上具有中国人一贯的隐忍思想，也有一个男人应该具备的宽容的态度。可任何事物都有个极限，在被老婆指责的一无是处的时候，“印家厚看见手中的起子寒光一闪，一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再不敢去看老婆，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主要来源于生活的压力。印家厚用种种方式排解着自己的压力。小说倒数第二段我想最终表达了作者对于爱情的看法，“雅丽怎么能够懂得他和他老婆是分不开的呢?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泼泼辣辣，没有半点身分架子，尽管做丈夫的不无遗憾，可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既然是一篇写实性的小说，作者的眼光自然不会那么狭隘，如果让读者仅仅看到的是爱情，那么它就是个言情小说了。爱情与亲情只是印家厚作为一家之主所承受的种种压力的一个小小片断，接着作者又林林总总地讲述了印家厚排队洗漱时的拥挤、带儿子挤车的争吵、在工厂里评奖被人欺负的无奈、对徒弟雅丽一往情深表白的恍惚、为父亲祝寿准备礼物的忙碌、面临住房危机的从容表情下内心的慌乱……生活是一张大网，把印家厚弄的焦头烂额。他接受生活、顺应生活，迎接烦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印家厚其实是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和进取精神的，只是一旦遇到现实生活的羁绊，这些理想都化成了泡影。但理想和现实永远是一对矛盾，要存在，就要不断地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梦”虽然是美丽诱人的，但却是虚幻的、无根基的，易碎的。有时候就是因为有了现实生活的束缚，才能使人守规矩、不越位，使人在减少自由选择的同时，也避免了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又有人会说《烦恼人生》讲述的故事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那是改革开放初期，无论是人们的经济生活，还是思想动态都发生着裂变，正如这篇小说成了中国上个年代小说史的裂变一样。但从更深一层来看，印家厚的压力和焦虑和我们这代人普遍焦虑的问题如出一辙，感情、工作、生活，是任何年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在生活所迫下，是迎刃而上，还是唯唯诺诺，一味的逃脱？有时候与其说是要我们选择，不如说每个人都是被选择。既然逃避不了，只有鼓起勇气，一次一次收拾这满地鸡毛，当鸡毛成了鸡毛掸子，扫清一身浮尘，坐享一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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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人生》网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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