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天割麦,是收割机的事了,人的工作是坐在地头看它忙碌。一个月的劳作浓缩为三、四个小时的等待,三十年就这么被抛到了身后。
我除了把麦籽倒到地边的篷布上外,其实没事。没事就爱往远看。天蓝无遮,云彩如棉,左右都是一带晴翠,最少有二、三百公里的延伸。这两侧如小括号,从起始处分开,在末了处相合,臂弯轻揽,百姓山川都盈盈满怀了。我思忖,这臂弯里至少有百十座城池,上千万人众,这轻轻一拦的手笔,可能超过春秋战国时的一个国家,足以接续古今了。
开始往阔大高远处想,过了一会心收回。想这范围内的各地,大部分我是涉足的。我可能在这个村口赶过马车,在那个小镇的街头卖过柿饼。也可能在一个小县的母河里扎过猛子,火车经过时头从窗户探出,看过另一个小城上空的新月。故友新知,也多在这片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