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细雨,朦朦雾气,大地于晨光中苏醒。春季的衣袂拂过,一寸一寸大地染绿,蓬勃朝气在田野脉络中如血液流淌,滋养万物。一朵小花不期然放出一点花苞,随后绽放成一朵洁白。她的叶儿微微颤动,花朵在风中轻点头,好似对这个世界十分满意一般。也是,你看,此时天光已渐亮,一抹灿煌的阳光晕染了地平线一线云彩,远处隐约可见麋鹿优美敏捷的身影在树丛时隐时现,天上白头翁清脆的一声鸣叫,仿佛拉开一个序幕,云雀、斑鸠一齐应和,满天里尽是悦耳的鸟鸣,正式唤醒了大地的这一天。如此生机勃勃,奇妙热闹的世界,怎不让初来乍到的小花感到欣喜呢?她的根部更深的扎入地下抓紧泥土,饱饮水源,她的叶片更加肥厚,根茎愈发强韧,而那洁白的花冠更是如玉一般散发莹莹温润的光泽了。
正当她自在惬意之际,上天仿佛想给她一个敲打,只见那原本渐已大亮的天空聚集起一团团乌云,它们翻涌积压,发出阵阵压抑的低吼,间或甩出一条银色长鞭,只叫人领教它的威力!此时早已听不到鸟儿的鸣叫,远处的麋鹿已不见了踪影,天上一滴、两滴雨点落下,接着_像谁倒了一大盆珍珠,劈头盖脸的大雨下起来了。无处可躲的小花在这骤雨之下被揍得焉头歪脑,叶子也可怜的被银豆雨滴击打得只能紧贴在茎干上,好在她似有一副傲骨,虽然狼狈不堪,仍倔强而不畏惧的挺立在泼天雨幕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缓了,继而云销雨霁。小花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舒展开来。雨后的空气分外沁人心脾,因那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大地被雨洗刷去尘土,小花也更加的挺拔了。
时近正午,日头当上。早晨温煦的阳光渐渐变得灼热,它开始凶猛而不近人情,掠夺大地上的水分。空气蒸腾起来,小花彼时才经历了急风骤雨的侵袭,转眼又面临新的考验。它变得有点萎缩,被雨水洗刷的亮润润的叶片失去了光泽无力的耷拉下来,模样也不再娇憨可人。即使有风吹过,那也是太阳呵出的一口热气,只教她更有气无力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黏稠缓慢得就像它也融化了一般,令人焦灼。可是在这种时候,烦闷暴躁只会火上浇油,最好的法子是苦中作乐,用精神上的办法来缓解一下煎熬。虽然日头下大地仍然灼热,但那腾腾而上的热空气中,仍可见大片大片的绿还是那么葱荣,其他的色彩或星洒或墨泼,点点缀缀其中,那是被烘焙过的黄、红、橙、紫、粉、白,油画一般看不分明,可也有朦胧热烈的美。这个时候不需顾着去清醒冷静的观察那黄的红的橙的紫的粉的白的花中蕊儿且有什么形态,那大片深深浅浅葱葱郁郁的绿色中叶子的脉络是否根根分明,我们且昏头昏脑的扑进去随色彩一齐融化,融入这跳脱的、热烈的、绚烂的画的世界。
何为前夕何为今朝,脱离现实画的世界令人忘却现实的烦恼,但作乐终归权衡暂缓之计,当夜幕来临,便要随褪去的日光一起,把主宰交给清冷的适合冥思的月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清寂的月的世界,是“空里流霜不觉飞,”是“江天一色无纤尘”。此时小花已然清醒安宁,没有了外在的纷扰考验,她可恢复作为一株植物的性灵,尽情释放自己的的简单和本意。它不再是画的一份子,而只作为自己存在。但因为有过去这短短一天的经历,它也已明白自己不单单作为自己存在天地之间。在此后,无论是一日三时更迭,还是一年四季变幻中,它都懂得了安然生活下去的诀窍。
二零二一年五月初七
楊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