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写作营第三稿
如鲠在喉
文/春生
一、春
甜甜和她的名字一样,笑眯眯,像只圆盘,盈满月光。
甜甜是幼儿园的模范生,每个老师都喜欢她,和每个小朋友都快乐玩耍,她们有时候玩泥巴,有时候搭积木,有时候在春天的田垄山放风筝,那时候徐老师在甜甜身边,牵着她的手,拉着风筝满天飞,“看,甜甜在天上飞,线头在老师这里。”
徐老师最爱她,甜甜知道,只有她才有特别的待遇,午后阳光洒满了屋角,小朋友们都在睡觉,徐老师会单独带甜甜吃上一个甜甜圈,甜甜圈很甜,和甜甜的脸一样,圆满满。
“呲~”徐老师会拉开甜甜的裤带拉链,我们甜甜才有这样的待遇呢,痒痒的,很奇怪,甜甜有一点害怕,她努力笑眯眯,不使盈满的月光跌落。那时候爸爸不在家,爸爸去了哪里,妈妈也不知道,妈妈只说在学校都要听老师的话。“徐老师就知道甜甜最乖,不可以告诉妈妈和其他人喔,甜甜会做到的,对吗?”徐老师的眼睛幽幽的,像魔王的两只大南瓜。
甜甜仰起头,两只眼睛的睫毛扑闪着,“老师,甜甜可以哦。”甜甜当然可以,魔王的大南瓜是稀世珍宝,甜甜床头的紫金童话书里,那是包治百病的神仙药丸,妈妈的病就有救了,妈妈好了,爸爸就会回来了。铁削的长柄扎进幽黑的隧道,黑白两色的丸子滚下来,徐老师跳起来,缩成一只虾。“老师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喔,我很快回来呀。”说着话,甜甜盈满月光的脸在微笑,捧着宝贝,想着妈妈有一天在田垄上健步如飞,“线头在老师这里哦。”
三、夏秋
白小秋十八岁那天,在巷口的雨夜,失去童贞。
那时候奶奶在巷子尽头的天井,望着天空落下的雨,一颗颗滚落,汇入依墙的水沟,念叨着,“这孩儿还不回”,木柄雨伞在天井里徐缓移动,来回转了两个圈,终于穿过咿呀叫唤的门洞,出了巷。
白小秋走到巷子的中央,奶奶接过湿漉漉的书包,“孩儿,怎么这么晚?摔着了。”白小秋点点头,咬破嘴唇的血迹吞下去,拄着两条大腿往里走。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为什么要举办生日会呢,为什么白小秋的同班同学邱兆云要对她表白呢,少年少女的心碰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呢。因为这天开始,她就成年了,这天开始,她和相互暗恋的邱兆云敞开心扉了,就好像去世多年的父母在天尽头为她启动生命的封印,生命里这样的光竟是真的呢。
竟是真的呢?
竟是真的吗?
谁能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漆黑的雨夜,她怀着两只小兔奔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滂沱的雨和晴空万里有什么区别呢。直到一辆黑色自行车忽然逼近,一只庞然大象倾轧式,杀死两只小兔。
绵长的夜晚吞没宇宙,童年那一幕时空倒转,记忆归位,父亲将母亲赤裸了捆绑,淋上一桶油,为什么呢,因为母亲爱上自己的姐夫吗,大火吞噬一切,雨夜也扑灭白小秋所有生命的光。
就在这一天。
三、冬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第一次见面,姜娅丽有点失望,还是接待了余大力。小学毕业后,她们没了联系,到最近,十多年后,网络世界里相遇,相谈甚欢。过去这些年,一个人漂泊异乡,姜娅丽恋爱谈了许多桩,没一个挨到谈婚论嫁,余大力的出现打破这个魔咒,天南地北的两个人,一瞬间,灵魂寻着了归处。
四十五天的在线热聊,彼此把家底聊了个光,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年末,两人约好一起回乡。不止是回乡,还是商议婚事,双方父母约起来,婚事定下来。回乡之前,余大力打了飞的,先到姜娅丽的城市,两个人汇合了,过一宿,一道回家。
可一见面,余大力那满身铜臭味,粗鄙的言谈举止,竟不是网络上的余大力。姜娅丽后悔了,后悔自己太鲁莽。
余大力说,住你这儿,凑合一晚。
姜娅丽说,住宾馆呢,多舒服。
余大力说,那不行,我这专程奔你来。
姜娅丽说不过去了,头前网络上那般亲热,现在翻了脸说不过去,熬一熬,也得等明天,明天起飞,各回各家,分道扬镳。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电视上滚动播放,姜娅丽看到眼皮打架,终于合衣睡着。那时候余大力已经睡着了,沙发上发出均匀的打呼噜声。这心放下了,多余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别看人家粗俗,也是知礼节,不胡来的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回家过年去。
倒是想得好,想得美。
前半夜我踏实睡上,女人么,谁不是一样,说得比唱得好,倒是多年不见,身材样貌出落水得灵,看不上我,看不上我,也得做一回我的女人。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姜娅丽想,手握小刀在手腕划下十个十字架,如果有来生,她不会这么鲁莽。余大力跨在她身上,像一头巨象坦克,碾压驶过,片草不生。
片草不生,那是不可能的。终于还是缺了那么一点勇气,烙下的十字架夺不走她的性命,倒是一双宝贝在她的肚子里跳动,跳动,心跳,不止是她,三颗心跳动,在一个身体里,姜娅丽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原始的动力,春天到来的时候,她嫁给了余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