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农村的经济形式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集体经济。农民的土地归属生产队集体所有。大家共同劳动,以全生产队人口数量为分配基数,平均分配劳动所得。
劳动力则以出工(上班)的形式计算工分。比如:全劳动力每人每天工分为十分,则半劳动力(比起全劳动力来说,劳动能力要差一些的未成年劳动者或妇女)的工分为九分至二分若干级别不等。如何界定劳动力的工分分数,生产队全体劳动力定期或者不定期开会,评定各个劳动力的工分分数。
生产队每年进行一次经济核算,以全年生产的总价值除以整个生产队全年的总工分数,得出生产队本年度的工分分值。例如:全劳动力一天的工分为十分,如果分值为0.1元,则一天的劳动所得为1元。
生产队的上级领导单位是大队,大队的级别相当于现在的村级,也可以说大队是现在村级单位的前身。大队掌握了一定的土地资源,偏僻农村大队的土地资源则是以山坡旱地为主。大队用这些土地资源设立专业队,专业队的事务由大队直辖,劳动力则由各生产队抽调。有一技之长,劳动能力强或者一专多能的劳动力人才是专业队的“抢手货”。专业队以种植经济作物为主,发展多种经营增加收入,如种植水果、油茶、花生、茶叶等。此外,也从事养殖业,如养殖鸡鸭牛羊、养猪、养鱼等等。
地处闽南某山区有个朝天公社,朝天公社有个凤朝大队。凤朝大队西、北、东三面群山环抱,丘陵起伏,土地贫瘠,人多地少,受自然条件的限制,生产队的社员虽然都积极参加劳动,但是生活水平基本上在温饱上下波动。
专业队因为比起生产队收入高一些,效益也更好一些,所以更加吸引人。劳动力要加入到专业队队伍来,就设有门槛。
凤朝大队大埔生产队有一位老社员(生产队的劳动力通称社员),姓金, 名盛颜,他是个劳动能手,除了能够担任犁田、耙田、播稻、囤草整个水稻生产流程劳动技术之外,还会篾匠工杂活,如箍桶、编织畚箕谷笼等工艺,还会杀猪宰羊等工种。由于勤学目巧(闽南方言,指看到不同的工种,很快就能够学会掌握),被专业队看上了,他被从生产队调到专业队。
整个山村几乎清一色姓金。到了六十年代初期,在生产队和专业队,社员之间的称呼,讲究字辈辈份,由于金盛颜的字辈比起其他社员高,而且岁数比较大,专业队社员包括队长,都亲切地称呼他叫“颜叔”。
颜叔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宽宽的额头隐藏着他的多谋足智,大大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颜叔身体硬朗,清瘦而结实。他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但他始终朴实本分,因此,从来也没有什么绯闻传出。他平时话语不多,但只要是他一开口,往往有过人之处。他对人热情,对于邻村来的卖货郎,磨剪刀的,阉猪鸡的等“专业户”人员,只要是他认识的,就会主动帮忙解决晚上的食宿问题,得到这些“专业户”民间货郎“的交口称赞。他助人为乐,热情友善,在村里,人们都称赞颜叔是个大好人。
到了六十年代末,专业队计划把原来种植番石榴树的山坡地,腾笼换鸟,成片种植经济效益比较好的荔枝树。由于颜叔是在荔枝树下长大的,对于种植荔枝树能够说出一些门道来,因而,经过专业队队员的推荐,队长同意,颜叔被委派往岵山,学习荔枝树的栽培管理技术。经过培训,颜叔成为专业队荔枝树种植技术人员。种植荔枝树的全过程,从挖穴开始,长宽深多少,株距多少,什么季节什么节气种植,如何滴灌保苗,冬天如何用稻草防冻保温,防治什么样的病虫害,应喷洒什么样的农药,开花时如何保果……他都熟悉得如数家珍。附近生产队社员,有的利用房前屋后的空地,见逢插针种植三两株荔枝树,也都请颜叔去指导,颜叔成了种植荔枝树的土专家。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是在荔枝树下长大的。”颜叔说这一句话时充满自信的底气和骄傲的神情。
颜叔生活的自然村大埔村,小山崙上有几棵古老的荔枝树,树龄估计在三百年以上,当然金氏族谱也没有记载,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道这几棵古老荔枝树的具体树龄,甚至有人猜测,荔枝树的树龄在五百年以上。颜叔出生在二十世纪一十年代,从小到大,每年一到小暑节气,都能够美美地品尝到鲜荔枝的香甜滋味。虽然未必能够“日啖荔枝三百颗”,但是总也能够过足荔枝瘾。
可惜,这些百年荔枝树到了五十年代末遭到砍伐。此情此景,颜叔屡屡暗自伤感,对于这几棵古老的荔枝树遭受砍伐,内心有着强烈的不舍和无奈。据颜叔回忆,这些荔枝树的树干不是用来烧火的,而是沿海的渔民,把荔枝树木材买去作为浸染鱼网的染料。若干年后,颜叔讲故事时候情绪还有些激动。
到了六十年代末,专业队种植的几千株荔枝树幼苗,一大片几乎成活了。幼树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高低错落,生机勃勃,都由颜叔精心呵护。颜叔做事认真细致,树苗的成活率当然高,个别树苗没有成活的,统一登记造册,到了来年春天再补种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