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道边上的山崖之巅,有一处破旧的茅屋,除了能遮风挡雨,室内贫瘠的只剩一垛草堆和一个火盆子。
火盆里面正烧着些干草,上头架着个陶罐,像是在煮些什么东西。
草垛边上躺着个少年,面色白的如同纸片一般,毫无血色,只是胸口微微的伏动还能看出是个活人,若非细看还真与死人无异。
少年一身金星雪浪袍,头戴软纱罗乌帽,额头的朱砂似血娇艳,衣袍底下铺着层厚厚的干草,刚好与冰凉的石板地面隔绝开来。
“咳……”
少年干咳了一声,嗓音中带着血腥,喉头一紧,一口血痰从唇角渗了出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跑进来一人,由于动作匆忙,险些撞翻了陶罐,还好及时止住了步伐。
草垛边的少年双目微睁,恰似见了那人从屋外进来,襟袖轻盈,绶带轻飘,仙气凌然,额上配着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白抹额。
“阿瑶,你醒了吗?”
那人甚是激动,虽有些笨手笨脚,但是近看却是朗朗如玉的公子模样。
少年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手指微颤,却无法抬起。
“阿瑶,我扶你起来,先喝点药。”
那人把少年扶起,斜斜的背靠着草垛,从陶罐上拿下一只倒扣着的瓷碗,掀开陶罐盖子,一股浓烈的药味刺鼻而入。
因为没有药勺,那人只得用自己的衣衫下摆裹着陶罐,往瓷碗里倒,洒落了大半在碗外。
少年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胸口剧烈的疼痛又让他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那人正捧着碗一动不动的坐在边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看到少年醒来,那人甚是高兴,喜上眉梢,而那碗中也多了一只瓷勺,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
那人坐到少年身边,用瓷勺舀了一小口药,放在唇边抿了下,眉头微皱后又舒展开来,往里又加了两个梅子,再舀了一小口,递到少年唇边。
药汁顺着唇齿入喉,温热不烫吼,似乎没有了方才的那般呛鼻的浓烈气味。
喂完一碗汤药,那人满意地露出笑意,柔柔的出声:“阿瑶,喝了药先好生休息会,我在边上守着你。”
金光瑶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的午时了,阳光格外刺眼,透过草屋顶上的缝隙照在地面,有斑斑驳驳的影子。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边上躺着昨日的那人,一只脚撑着身子斜斜的靠在草垛上,似是睡得正熟。
少年动了下手指,发现一只手被那人牢牢的攥在掌心,本来就虚弱的他没办法挣脱开来。
似是察觉到少年醒了,那人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手仍然牢牢的攥着少年,一手揉了揉双眼,侧脸望去正好瞧见少年正看着他。
“你是谁?”
少年声音微小,似乎还没从伤痛中复原,但脸色已经比先前要好出许多,也有了些红润的血色。
他……失忆了么……
“阿瑶,我是你二哥,蓝涣。”
那人笑的和煦如暖阳,少年望着那满脸的笑容仿佛一道光亮照射进了原先那阴郁的心中。
“蓝涣……”
少年喃喃自语,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没有搜寻到一点关于他的记忆。
“那我叫阿瑶……”
“是的,你叫阿瑶,我是你二哥。”
蓝涣语气依然温柔,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少年的提问。
少年嘴角上翘,面前的人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二哥……”
“嗯~阿瑶~~~”
这几日蓝涣的悉心照料,让金光瑶的身体有了些许好转,也愿意开口吃些流食了。
“二哥,我想去外面看看风景。”
“阿瑶,慢点。”
蓝涣小心地扶着金光瑶坐到茅屋前的一把藤编椅子上,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棉花布垫,椅背上也裹上了一层布垫。
春日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着,乍暖还寒,院落前的柳树已经发了芽,吐了新枝。
蓝涣从边上搬了把木凳子,坐到了金光瑶边上,憨憨的傻笑着看着他。
“二哥,帮我把帽子摘下来吧。”
“嗯。”
蓝涣帮金光瑶摘下软纱罗乌帽,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恣意地散在肩头,美的不似凡人。
“阿瑶……”
蓝涣定定的看着,觉得貌似自己失态了,忙看向了别处。
“你当真不记得了么……”
“记得什么?”
金光瑶笑了笑,清风拂过树叶,窸窣作响。
“没有,哈哈,阿瑶,我突然想到了那次你给我洗衣服的情形。”
“哦?我还给二哥洗过衣服么?”
金光瑶疑惑的眨了眨眼,笑意更浓。
“何止,你会的可多了。”
蓝涣笑着弹了弹金光瑶的额头,宠溺的揉了揉发顶。
“今夜一起看星河吧。”
蓝涣抬头望了望,天空蔚蓝如洗,白云朵朵。
“嗯,想必应该很美。”
颠覆了天下也罢,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