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狠他打你，但是你更狠他早早的离去

文、榆木清清

1

我特别讨厌我爸，他总是板着脸的训我，从小我只要考试没有考好，他就会狠狠的我，比隔壁陈大妈打她抱养来的女儿还要狠。于是我就常常会想，爸爸肯定不是我的亲爸爸，不然他哪里会这么狠的打我，跟我不是他亲生的那样呢。

我学习的时候特别的认真，我不怕吃苦，我不怕去思考那些难解的难题，我就怕我考不好回来被我爸打。我就要考的好，我要读大学，我要离开这个贫穷充满暴力的家庭，我不想再在这里生活了。

我的同桌小云人长的漂亮，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是他爸爸从省城带回来的，真漂亮，我也好想有一条，可是我知道我爸爸不会给我买的，我的书包都是用爸爸的旧军大衣做成的，我的衣服是用我妈的花裙子做的。

家里今年收成不好，回家的时候我还看到我妈在烦恼下个学期该给我交学费，我爸只是板着一张脸，吐出一句话：“把家里的羊卖了吧，过完年我就跟张叔出门去打工。”然后他又虎着一张脸对我说：“阿妹，今天考多少分了。”“爸，98分。”然后我爸就笑了，他笑起来真难看，皱纹能在他脸上开花。他大手一挥，：“阿英，给娃煮个蛋吃。”于是晚上的时候我的碗里多了个白煮蛋，香味让我都要流口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还在想，下次我还要考的更好，我还要吃蛋。

2

爸爸跟隔壁的张大伯去外地打工了，听说是去建筑工地搬砖，我在心里幻想阿爸不知道会不会给我带来一条白裙子，可是白裙子比较容易弄脏掉，我舍不得穿出去。

爸爸出去打工以后，我久久的见不到他，没有人管着我了，妈妈在地里做事，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在桌上摆着，吃完的时候我打算写作业，可是邻居陈大妈抱养的女儿陈玲玲要叫我去小云家玩。我不想去，陈玲玲说：“要是你爸在我还不想叫你去呢，是小云说他爸给她买了整套的芭比娃娃，叫我带你一起去玩。”

芭比娃娃？那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吧，小云的爸爸真好，从来不打她还给她买那么多的东西。爸爸不在家，我偷偷去玩他也不知道，于是我就第一次没有写作业就偷跑出去小云家里玩。

她家的玩具真多，芭比娃娃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娃娃，我抱着就不想放手了。于是我就在之后爸爸不在家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的偷跑出去玩。

期中考的时候，我的成绩下降了许多，老师批评了我。我低着头还在想着小云家那套新到的过家家玩具，回到家妈妈还在埋头做事，抽空问我考几分，我心虚的说95，当天晚上我又吃到了鸡蛋。

可是我没有高兴几天，爸爸回家了，他似乎刚刚到家，身上的衣服上都是灰尘，他阴沉着脸看着我，眼神非常的凶狠，我头一次见到爸爸那么生气的模样。

“跪下。”

爸爸多年的威严积压在我的脑海中，他一叫我跪，我就跪下去了。

“考试考69分，还骗你妈95分？还每天中午偷跑出去玩。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好啊，我就打，打到让你记住。”

爸爸那满是老茧的手抽起放在椅子下的棍子，在我的身上狠狠的打着，我咬着牙忍住不出声，可是实在是疼，我太疼了，哭喊着叫爸爸原谅我，妈妈也来保护我，可是这次爸爸连妈妈也打，说她没有看好我。

爸爸不出去打工了，他说他要顾着家。

3

这一次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我后悔了，后悔不该不认真学习，后悔和玲玲小云一起玩了，我更后悔生在这个家里，后悔有这么狠心的爸爸。

身上的伤好了以后我就更加拼命的读书，我要补上我落下的功课，我不想再被打了，我要考出这个地方，我不想回家了。

高考的时候我超常发挥，考出了县城里的第二名，我爸爸这个小气的人第一次买了一头猪请客吃饭。我吃了很多的肉，我特别的开心，我在填志愿的时候填的离家最远的地方，我总算不用再回家看着爸爸了。

后来我离开家，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说来回的路费太贵了，就不回家了，而且我还找了兼职，可以自己赚学费了，叫我妈不要寄钱给我。大学四年我都在学校里过，没有回过一次家，我把赚来的钱一部分寄回了家，我知道我要读大学的时候爸妈借了很多的钱，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毕业以后我回过一次家， 发现四年没有见面的爸爸老的很厉害，他的背弯了，头发也发白了，更像一个老头了，可是他还是板着脸。只是在我和他说我打算在省城工作的时候从破棉被里掏出了一笔钱，说把我寄给他们的钱都存起来了，现在交给我了，说要是在外面不顺心就回来。

我拿着钱，心里酸了，可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破烂的家，离开这两个老头老太太。

4

我在省城里的一家银行工作，突然有一天村里的张大伯打电话给我，说我爸出事了，叫我回家一趟。

我想着银行在过年比较忙，爸爸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就打算过两天再回去。

回到家以后，张大伯带我来到了县医院，我不敢相信那个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身上插满管子的男人是我爸爸。妈妈说爸爸在我去大学的时候去矿里挖矿染上了尘肺病，现在加上肺炎，身体器官衰竭，不行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最讨厌的男人就要死了，我怎么突然流泪了。

爸爸躺在病床上，颤抖的手摸了摸我的脸，他说:”阿妹，我要不行了，家里的床底下有个盒子，里面有阿爸赚来的钱，你拿去做嫁妆，阿爸快走了，阿爸以前对你严厉，对你狠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出人头地。你不愿意回家，阿爸知道，阿爸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好的生活。”

我的泪水流个不停，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原谅你，你不好起来我一定不原谅你。

爸爸走了，他最终还是这样走了，这个男人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个好的生活，死的时候也是这样难看。

妈妈说爸爸很想我，经常会站在家门口看我什么时候回家，只有我回家的时候爸爸才会高兴的多吃点东西，愿意去买药点药来吃，就是为了让我看不出他生病。读书的时候学费不够的时候，爸爸瞒着她去卖血，是她给爸爸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

我哭的更厉害了，这个男人他这么的爱我，他就是方式不对了一点，可是我却这么记恨他，甚至不愿意回家。

爸爸，我对不起你，我后悔了，我要回家了，我后悔了，我没有早回家陪着你，你醒醒啊，你再打我一次吧，女儿我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