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随园诗话》(583)

【原书补遗卷三·二〇】

梁山舟侍讲以书名重海内。余过其家,见笺绢塞满两屋。余笑云:“君须有彭祖八百年之寿,才还清此债。”梁为一笑,赋诗自忏云;“誓墓归来王右军,暮年都付代书人。小生那敢希前哲,只合从人役苦辛。”“可笑涂鸦逾四纪,半生白日此中颓。书家纵有凌烟阁,耻把千秋托麝煤。”“我自无心结蛇蚓,错传韦陟五云如。世间到底无真赏,认煞题名一字书。”“从来得失寸心知,无佛称尊或有之。未必西家胜东宅,却教屈了效颦施。”“手未支离眼未昏,业缘欲断竟何因?从今誓啮工锤指,懒作供官设客人。”语似谦而实傲。

梁山舟,(1723年—1825年),字元颖,号山舟,又自署不翁、新吾长翁,大学士梁诗正之子。浙江钱塘(今杭州)人。乾隆壬申年(1752)恩科进士,因为性情耿介又淡泊名利,父亲去世后便退隐。嘉庆时赏侍讲学士衔。清代著名书法家。著有《频罗庵遗集》。

彭祖,传说人物,以长寿著称。彭祖为姓,名铿,帝颛顼之玄孙,陆终之子。据传其任殷大夫时,已有七百多岁,却无衰老之相,常服水桂云母粉和麋角散,又擅房中术,导引行气,并传给采女、殷王等人,后周游天下,升仙而去。因其曾受尧封于彭城,年享高寿,其道堪祖,故后世尊称为“彭祖”。

誓墓归来王右军,典故,羲之誓墓。晋时,骠骑将军王述与王羲之齐名,而王羲之非常轻视王述。王羲之任会稽内史时,王述为扬州刺史。会稽为扬州之属郡,王羲之耻居其下,遂称病去职,并且在父母墓前发誓不再做官。后以“羲之誓墓”指辞官归隐。

四纪,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为一纪,“四纪”就是四十八年。李商隐《马嵬二首》中有句“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唐玄宗在位四十五年,约为四纪。即使做了四十多年的天子,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妃子,却还不如平民百姓的卢家,至少可以和自己的妻子莫愁夫妇恩爱、长相厮守。萧衍《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作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凌烟阁,唐代为表彰功臣而建筑的绘有功臣图像的高阁,位于唐京师长安城太极宫东北隅,因“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而闻名于世,后毁于战乱。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是唐朝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唐太宗为纪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而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比例皆真人大小,画像均面北而立,唐太宗时常前往怀旧。阁中分为三层: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

麝煤,音shè méi,指麝墨,在制作过程加入麝香的墨。宋代苏易简《文房四谱》中记载,南朝梁代冀公制墨的配方:“松烟二两,丁香、麝香,干漆各少许,以胶水漫作挺,火烟上熏之,一月可使。”据说唐代书法家欧阳通(欧阳询之子),每书其墨必古松之烟末以麝香方下笔。

蛇蚓,本义是蛇与蚯蚓,但用以比喻书写的字迹。宋·苏轼《孙莘老寄墨》诗之二:“晴牎洗砚坐,蛇蚓稍蟠结。”王十朋集注引程縯曰:“唐太宗论萧子云书,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

韦陟(697年—761年),字殷卿,京兆杜陵(今陕西省西安市)人。唐朝大臣、文学家,左仆射韦安石之子。新唐书《韦陟传》:“陟字殷卿,与弟斌俱秀敏异常童。安石晚有子,爱之。神龙元年,韦安石为中书令,陟甫十岁,授温王(李重茂)府东阁祭酒、朝散大夫。风格方整,善文辞,书有楷法,一时知名士皆与游。……常以五采笺为书记,使侍妾主之,以裁答,受意而已,皆有楷法,陟唯署名,自谓所书‘陟’字若五朵云,时人慕之,号‘郇公五云体’。”

效颦施,典故,东施效颦,最早见于《庄子·天运》。《庄子·天运》载:美女西施因为心口疼,便经常手捂胸口,皱着眉头。邻家丑女看见了,觉得姿态很美,也学她的样子,结果丑女更丑了。后人将这个丑女称作东施。“东施效颦”这个成语比喻模仿别人,不但模仿不好,反而出丑。有时也作自谦之词,表示自己根底差,学别人的长处没有学到家。含贬义。

啮指,本义是咬指头。形容极为痛心。典故,啮指痛心。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一:“曾子从仲尼在楚而心动,辞归问母。母曰:‘思尔啮指。'孔子曰:‘曾参之孝,精感万里。'”《后汉书·蔡顺传》:“顺少孤,养母。尝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顺不还,乃噬其指,顺即心动,弃薪驰归。”李贤注:“噬,啮也。”后用“啮指”表达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和儿子对母亲的孝思与眷顾。

倕,音chuí,人名。古代的巧匠。《庄子·胠箧》:“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后汉书·卷五二·崔駰传》:“应规矩之淑质兮,过班倕而裁之。”唐·章怀太子注:“公输班,鲁人也;倕,舜时为共工之官。皆巧人也。”

供官设客,本意是供官诗、设客曲,即用于应酬的诗词、琴曲,俱平庸之作。宋·周紫芝《太仓稊米集》:“东坡尝言,古今语未有无对者。琴家谓琴声能娱俗耳者为‘设客曲’。顷时有作送太守诗者,僕尝问之,其人曰:此‘供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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