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士人读书不过两个目的:一,修身明理;二,建功立业。修身明理是根本,建功立业是成果。
不过太多的读书人在步入仕途之后,渐渐将前者忘失了,沉迷于后者不能自拔,而且主导他们沉迷于功业的并不是什么济世利民之心,而是富贵荣华,走到这一步,为了达成自己的欲望,也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了。此时虽尚名曰读书人,却早已将读书人的根本遗忘在脑后了。
曾国藩一生从始至终都牢记着一个人读书人的使命,那就是不只要广济天下,更要时刻注意砥砺自己内在的修养使之不断进步这个根本。
同治三年,曾国荃率领湘军攻克南京在即,此时,曾国藩最担心的是弟弟在最紧要关头贪功冒进或自大急躁而误事,可接到弟弟几封书信之后,他放心了。因为曾国荃在信中对哥哥说:
“弟以德器太薄,领军太众,老师(长年在外征战的军队)靡饷,久而无功,日夜惕惧,恐防变生。”
在重大关节时刻,怕的是不是小心谨慎,而是目空一切,此时曾国荃却保持了难得的耐心与谦谨,这令曾国藩非常高兴。一向以内修作为自己立身之本的曾国藩非常明白,九弟此时的器局已大不同于往日了,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耐心与谦谨,恰恰是一种胸襟阔大的显现。
于是回信中,曾国藩欣慰地称赞弟弟道:
“弟近来气象极好,胸襟必能自养其淡定之天,而后发于外者,有一段和平虚明之味。”
显现在外面的从容淡定,才能更好处置各类纷繁复杂的局势。古德云:“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一份“静气”的养成,就是一个荷担大事业的人所必备的素养!而静气的来源,则是内心的和平淡泊与胸襟阔大。
在称赞完弟弟之后,他希望弟弟能于此之上更上一层楼,因为南京攻克在即,随后而来的便是各类名誉富贵、鲜花掌声,内心不破此关者,极易迷失于彼时。于是曾国藩接着说道:
“如金陵果克,于广大中再加一段谦退工夫,则萧然无与,人神同钦矣。”
“富贵功名,皆人世浮荣,惟胸次浩大是真正受用!”
能伴随我们不离我们而去,且能终生让我们欢喜无限的,注定不是外在的各类浮华虚名、物质享乐,而是大其心,雄其志的人生维度。
至此,一个人便立于了永恒安乐的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