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梦里旋星经过的样子
沈笑知道在夜里两点应该睡觉了，可在一天的练习之后自己没有丝亳倦意。
她揉揉有些发痒的额角，翻身用身体摆出一个大字，花十秒钟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沈笑眼睛上翻两秒钟，做出个慢动作的白眼，不过不是因为想到有什么要吐槽事，也不单单为了放松。“请确认”，她听到自己的冰冷人声。
从手术至今已有近一个月了，每一次切换还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那是绝对掌控的感觉。如果愿意，沈笑可以轻易察觉到两只手pH值差异，了解颈动脉里血液通量的涨落，数清心肌收缩一次募集细胞的规模；也能把紧张解构为肾上腺素分泌和频繁的神经元放电，将幸福分析成多巴胺和催产素对机体的大面积催眠。
认识自己一直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哲学命题，在精神层面上不知是否得到了解答，在物理层面上，沈笑她们第一批接受手术的人做到了。大家只称这手术叫手术，而技术团队里姓松本的顾问，祖辈应该是日本籍，一直称这手术“补完”，透露出种没经过手术的人就不完整的意思。
深刻而理性，真正从物质上审视自己，眼看着一个个只靠本能反应行动的弹性小球堆叠出自己的存在，一直是生命科学领域研究者的梦想。只是沈笑更多一分不快，本来谜一样的存在，天父或女娲的神奇造物，只简单地剥解还原成精巧的机器，甚至连对这精巧的感叹也被冷静分析成发展的必然。
她不信任何宗教，不需要圣母院的庇护，天国的归宿，他们这代人里大多数连国家的寄托也不用。她也认为科学理所当然是好的，更了解这个世界是好的，可这种好里面缺少让人恐惧和敬畏的神秘感，为了这好失掉神秘是不好的，没有一点不可知荫蔽是不好的。
沈笑最大的心理支柱是这神秘。若面对有来由的风险，面对强大的敌手，只要在认知范围内，总可以看到点渺茫胜利的希望，生出反抗一下的念头，这时候不需要滑稽的神秘做支柱。可以用细致观察、缜密筹划，用勇气用智慧放大那微乎其微的胜率，怀着中彩票头奖般的憧憬备战，等待对决到来。在现实里有凭依的时候不需要神秘，哪怕需要点种种巧合归结成的运气。
而现在面对不知原由、超出人类影响尺度太多的灾难，连对抗之心都是种珍惜的东西。沈笑求助于不可知的神秘生成个屏障，在莫名其妙的天灾倒计时威胁下，多少保持点形状。而现在，在切换后的绝对理性下，那可笑的支柱像眼镜上的雾气被烘干，消失在准确和真实之下。
沈笑也不觉得现在参与的计划能有多大作用，她自认只是个体质和心理测试表明和这计划良好适配，因此被征召的实验品，还是在休息时间又开始了这次练习。
按照惯例，切换后先运行寻找更大素数的程序，检验一亿个连续数，用时一分二十五点七六三秒，在正常区间，确认计算能力正常。利用人脑的概念和机器的检索能力结合，标记两亿图片中是否有太空船，用时三分五十六点一七零秒，衔接度比上次训练提高千分之零点三。沈笑开始了额外的自我训练，直到剩余时间刚够身体在睡眠中恢复，才确认退回正常状态。
“下雪了。”沈笑忽然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