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父亲打电话过来说家里一楼的房子潮的很,想喷一层防潮的漆,得把屋里的家具什么的都搬到院子里。
我说好,你们不要自己搬,反正又不急一时,等双休日让你们女婿去搬。父亲也爽快的答应了。
谁知昨天父亲又打电话来说啥都搬好了,让我们不要操心搬东西的事了。
我俩一听都懵了,两个八十岁的老人是怎么一件一件往外抬的?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从小到大父母做事一直都是这么急,说干啥就得干啥,一点也不听我的劝。问他有没有累着,父亲说不累,还找两个人帮忙一起搬的。
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担心他们累坏了身体。即便有人帮忙,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够拾掇一天的。
父亲向来都是不喜欢跟我说实话的。
无论生活多么艰难,身体多劳累,父亲永远都是用轻松的口吻,乐观的心态告诉我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夜无眠,一大早就起来去赶回家最早的公交车。以前回家都是提前跟父亲打电话让他去车站接我的,昨晚没跟他说回家的事。想搞个突然袭击,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说实话。就10块钱租一个车,送到家门口。
离老远就看见父亲弯着腰在门口的蒜地里提蒜薹,母亲坐在小板凳上一根一根的捋着。母亲看见我好像很吃惊的样子问,你咋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让去接?母亲说话的鼻音很重,一听就是重感冒。
父亲提完最后一根蒜薹直起腰看着走远的出租车,说我不让他接又多花10块钱,省10块给孩子买好吃的也比浪费的强。
我只好说今天的风大,怕开三轮车费劲,父亲这才作罢。
三个人说着往院里走,几天不见感觉母亲老了几岁,脸色有点黄,头发白了许多,腰也比之前弯了些,蹒跚着往前走。我快步走上去挽着她的胳膊,母亲尽管看上去力不从心,嘴里还是笑着说我还没老呢不让你扶。
父亲的左腿因为年轻时候长年累月的超负荷劳动,积劳成疾。现在只要劳累过度走路就会有点坡脚,贴张膏药,吃点止痛片歇两天就好。再干活再犯,犯了再贴。
我整天的说没用,他说自己生就干活的命,只要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就得感冒。
一进家门看着满院子里摆放着的东西,心里就生气,我说你们非要着急麻慌的自己搬,现在都累出病来了吧!这么倔强的性格和八十岁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符。
父亲说:“女婿前几次帮着干活已经累的够呛,不想再让他累着。自己慢慢的搬,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这还叫慢慢的搬?一天啥都搬好了,也不给你女婿留点表现表现。”我就知道他们是心疼女婿才不打招呼的。
一提到女婿父亲就笑的合不拢嘴,母亲又开始夸她家女婿操心的事比我还多,做啥事都比我这当闺女的细心。
“那就听你女婿的话,以后不要再干重活,有啥事打电话找他就行了。”
“好,这会是感到自己确实老了没有用了。”父亲拍拍左腿继续说:“不服老不行啊!”
“你还想干啥?以后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比啥都重要。”这样的话尽管我都说过无数遍,还得继续说。
中午母亲说自己没有食欲,喝点粥就行了。父亲烧火我炒了一盘肉丝蒜薹,一盘鸡蛋。我以前每次来都要陪父亲喝一杯的,父亲说下午要送我去车站不喝了。
我说骑自行车回去,母亲说路上的车太多了她不放心。
父母只知道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孩子对他们是同样的不放心。
下午我还是没有拗过父亲,外面的风实在太大了。把自行车放在三轮车里,和父亲一起坐在前面驾驶座上。
我想把自行车放在公交站台附近镇政府的车棚里,这样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父亲接送,省的让我担心。
母亲站在车旁一脸的落寞:“每次来都跟点卯似的,话还没说完呢又走了。”
“过几天我再来。”我安慰母亲说。
跟母亲挥手告别,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父亲总是提高嗓门大声跟人家说:“我去送闺女。”好像送闺女是一件让他多么自豪的事一样,我也像父亲一样很自豪的跟人打招呼。
坐在父亲旁边,看着他满头的白发,一脸的沧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弟弟一直在外打工,不问家里的事,村里人都说父亲养个白眼狼。可父亲总是把弟弟往好处想,总是乐观的相信弟弟长大有一天会变好的。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弟弟终于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开始知道努力,知道报答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
到了站台车还没有来,父亲不肯走,非要看着我上车。
站台后面有个茶馆,屋里屋外坐着许多当地和慕名而来的茶客。
我问父亲要不要进去喝杯茶?父亲想也没想就说那都是闲人才能喝的茶,一壶茶喝半天急死个人,我可坐不住。
父亲说完就去旁边水果店里,买了一盒草莓和一袋苹果,让我拿回去给孩子吃。
车来了,我跟父亲说回去吧。
“到家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到家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上车找个能看见父亲的位置,看着他开着三轮车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
心里不免吐槽一下,这么大年纪还是这样急性子。
下次来,不管父亲愿不愿意,我一定要请他坐在茶馆里静静的喝上一壶茶,也做一回闲人,好好的享受一下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