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航员西西里欧与图书馆少女   恐之段

“八根手指的少年翻过围墙,潜进了学校的泳池。

泳池地上散落着无数的学校泳衣,样式有男有女。

它们皆为漆黑——它们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泳衣,只是拥有泳衣轮廓的黑暗。

是夜的延续、生的尽头、死的碎片。

少年望着那些泳衣,泠对他说的那些抢白的话语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不禁咬紧牙关,向泳池走去。” 西西里欧在我脑海内说道。

高二的一个一如往常的周五。

时值秋分,天气已有些转冷,学校附近的711便利店的热咖啡和鱼豆腐卖得十分不错。

大家都穿上了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操场上跑步的人多了,早上食堂的热豆浆区总是人满为患,中午的免费煲汤也总是10分钟内就被抢光了(比初中部晚下课10分钟从未喝到过汤的我得到的数据)。

课上,前排的学生盯着黑板上的知识做着抑欲性行为,后排的学生藏在书本垒成的高墙里做着纵欲性行为。

放学后,学生宿舍走出大批拖着行李箱的人—每周末回一趟家的住宿生。他们拖着行李箱,趾高气扬地走着,如同刚打完胜仗回到家乡的士兵。

回到家,他们可以摘下戴了120小时的面具,再戴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具48小时,体会新鲜感带来的舒畅。

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我觉得这很正常,或者说我认为这样很正常。

至少在我的认知中,这符合“正常的校园生活”的定义。我朋友很少,也不好意思去问别人这种问题,但从我的观察和种种了解中,姑且可以自信地说:这就是正常的校园生活。

但是,我总能感觉到哪里偏移了。

每当我身处这样的校园生活时,我的意识就好像系在肉体上的风筝,总是会被一阵不知名的风吹起,远离我的肉体。

无风的时候很少。

至少在学校时,那阵风总是刮个不停,我并不知道那风的真面目,也无心去探究。

放学后,我拖着行李箱,和同校的朋友走到学校最近的地铁站。

我和走不同路的朋友告别后进入地铁站,给深圳通充值了100元后走过检票口,乘上了2号线地铁。

我坐的这班地铁上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抱着婴儿的母亲、穿着蓝白色深圳校服的学生、穿着自行车骑行服的青年、以及脸上都是老人斑的老头。

他们都盯着智能手机。有在看股市行情的、有在看微博头条的、有在看电子菜谱的、也有在预约滴滴打车的。

他们坐在一节车厢,却各行其是,地铁内的空间仿佛被他们分割开来,每个空间都有其独特的色彩,如同一幅使用了多种颜色的现代主义油画。

但这幅可以说是色彩杂乱的油画也带有一丝统一感—他们都在操作智能手机。

他们并不在意地铁内的情况,就如同无人会在意消消乐的彩色方块究竟有何意义一样。

我并没有坐地铁玩手机的习惯,所以我开始观察他们。

思考他们是从哪里来?为何坐到这辆地铁上?拥有怎样的经历?

观察了一会,除了发现坐在旁边的上班族大叔戴着假发以外一无所获。

就当我开始像笠原May一样思考将他分为松竹梅的哪个等级时,我的注意力被打乱了。

“老大,你座位左边两排外的那个穿着深圳校服的男生。他偷了隔壁女生的钱包。”

西西里欧的声音突然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只得点头示意。

“就像报告一样,就像发现宇宙飞船面前出现了一块陨石所以必须要报告。”见我点头,西西里欧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内。

然后我脑内又回归寂静。

西西里欧告诉我了一件完全与我无关之事。

这时,车停下了。【登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下车。】广播用中文和英文各说了一遍。

地铁门一齐打开。许多穿着校服的年轻人走了出去。(难不成还有老人?)

登良站附近有一所高中,地铁建好后,很多学生选择坐地铁上学。

我旁边的上班族大叔也走了出去,他虽然身体在动,但双眼依旧盯着屏幕上的股市。几名穿着篮球服的男生一边谈笑一边从进站的楼梯走下来,险些和上班族大叔撞上。我不禁为他的假发捏一把冷汗。

下一站就是我下的站了。

我站起身,将胸口的书包重新调转到背后。将旅行箱从座位上面的架子拿下来,拿下来后打开手机屏幕瞅了一眼,只有一条信息,是分手的女友发来的。我决定等回家能集中精力后再看,关上了手机屏幕,将手机塞进校裤兜里。

这时,广播说道: 【海月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下车。】

地铁门打开,出来冷冷清清的几个人。

虽然是我下车的站,我却依旧还在地铁里,站到了那个穿着深圳校服的男生跟前。

“是你捡到了我妹妹的钱包吗?”我开口说道。

男生脸上浮现出疑惑。他留着一头碎短发,有着轮廓清晰的一张脸,脸部皮肤十分干净。

这样的面容平常应该很受女性青睐。他这样的面容,为何会去做如獐头鼠目的云中鹤那样的恶人所做之事?

每天照镜子只能得到“普通”二字的我是无法想象的。

男生略作思考状,似乎很快懂了我在说什么,他脸上露出不解和慌张的表情。

他的表情如同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易懂,我想他并不擅长做偷窃的活,或者说还是个新人。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目睹了这情况。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我和男生。

竭力遏制了表情的变化(并没有什么成效)后,男生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你,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暂且把钱包保管在了裤子左边的口袋。”我想到破案时的柯南,于是把双手插进兜里,导致兜里的钱包差点掉出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不妨安静的把这事解决了吧。”

男生脸上的不解和慌张越来越重,从他脸上流下的那滴汗就可以看出来。

这时,旁边的女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翻了翻口袋,一瞬间也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但她很快控制住表情,转而望向这边。她也许比男生更具做小偷的天赋。

男生脸部肌肉抽动,似乎在纠结。但没过多久,他伸出手,手犹豫性地在半空停了半晌,然后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一个狸花猫图案的钱包。

我伸手接过钱包,把它交给女生。

女生自然地接过钱包,小声说声谢谢。

女生五官端正,像乌黑瀑布一般洒下的及腰长发、细润如脂的皮肤,不禁让人想到日本的人偶,亦或是阎魔爱。想必她和男生一样,也属于受异性青睐的类型。

地铁已经到了海上世界。待地铁停稳,我拉着旅行箱,走下地铁,准备乘反向的地铁回去。

那名男生并没有跟过来,他依旧在原位坐着,双手在膝盖握成一团。

女生下了车,走到等车的我的旁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女生用带有纯粹疑惑的口气问道。

“为了问这个特地下车?”

女生撩了撩头发。“不是的,我本来就是在这站下。问只是出于一点好奇。”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你不一定会相信。”我装模做样的摆了摆手。

女生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我。“我之后有事情要做。不能简单点说完?”

好像在做一道已经练习过十几遍的物理题目。

我有点被她的气势唬到了,于是坦白从宽:“别人告诉我的。”

“你是指,坐在你旁边的人?”

“是的。”

“原来如此啊。这也值得你卖关子?”

“不太值得。”我紧了紧书包带说道。

“真无聊。”女生发表完感想,便头也不回地向出站的台阶走去。每走一步,她的长发就会如同风中稻穗般摇曳几下。

我坐反向的地铁回到家,想着也许西西里欧会再次出现。然而走进客厅,看到父亲在客厅看电视,便打消了这念头—西西里欧从未在我家人在的时候出现过。

我向看电视的父亲打了招呼。进入自己的房间,回复了一下分手女友的消息。

然后开始做高中的生物作业。做完作业,时钟已走到5点40分。

我戴上铁三角的ATH-IM70耳机,接上MX4 PRO。依次听了BUMP OF CHICKEN的《ギルド》、鲍勃迪伦的《Like a Roling Stone》、周杰伦的《床边故事》。

听完音乐,我去了趟厕所小便。

出来后父亲喊我一起去买菜,我便和父亲去了趟家乐福。

买了萝卜、牛腩、牛奶、麦片、椰汁和三文鱼。

回到家,母亲打来电话要父亲去公司办点事。我便在厨房切起萝卜和牛腩。

我一边听着菜刀的嗒嗒声,一边吹起Queen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老大,你最终还是去插手了呢。钱包的事。”西西里欧出现在我右手边。“只是老大,一旦选择去影响什么,必定会获得回馈。就像吃饭会获得饱腹感一样。”

我刚才还有些希望西西里欧出现能说几句话的,但是他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我想集中于手上的事情。”我说道。

“那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老大。”西西里欧说完就消失了。

我重新切起萝卜和牛腩,口哨换成了Queen的《Killer Queen》。

切完萝卜和牛腩,我打开冰箱,拿出姜和蒜,分别将其切片。

之后,我将牛腩放入铁锅中焯水。

铁锅旁边的煤气炉上放上炒锅,放入姜片、蒜片,加上蚝油炒香。

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我赶忙关掉煤气炉。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喂。”

“。。。”

“喂?你好?”

“。。。。。。。”

“喂?!!”我准备挂电话。

“你好。这里是人间波子汽水营销部。我想向您推销我们的产品。”电话对面传来带有隐私性—经过处理的声音。如同从漆黑的空洞里漏出的风。

“我们的产品-人间波子汽水。可以让您随时改变情绪,我们有七种产品-喜、怒、忧、思、悲、恐、惊。每一种都对应一种情绪。喝下它,您便可以获得同样的情绪。效果为24小时。深受高中生,自杀者,贫困山区人民和艺术家的喜爱。。。”

【咔~嘟嘟嘟~】

还没听完,我就挂上了电话。这个推销电话似乎有些独特之处。起码在我目前为止的经历中,我从未接过这样的电话。这种未知给我带来了些恐惧。

“怎么了?老大?”西西里欧再次出现。

“接了通莫名其妙的推销电话,感觉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头皮发毛,说出的句子也有些凌乱。“是关于一种喝了可以改变人情绪的饮料的,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东西?对方的声音也经过了处理。”

“喝了可以改变人情绪的饮料吗。。。”西西里欧用穿着宇航服的手扶着头盔最下端。

“你知道些什么吗?”我问道。

“不,老大。我也从未听说过这种饮料。”

“但是老大,我想你可能拥有某种特殊性。所以才能遇到这种事情。”

“特殊性吗?”

“是的,老大。只有你能看到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但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未遇到过此等超出常理的事情。”

“老大,这是需要积累和契机的。就像经过长期的线条和色彩练习后,灵感并发画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一样,老大你遇到我之前一直在积累,而我就是一个契机。”

“积累什么?”

“我也说不好,那事物的具体性因人而异。但我想大概是接近于“想象力”的东西吧。”

“想象力?”

“就像绿色的太阳,五边形的月亮,钻石般坚硬的天空。”西西里欧说道。

正当我欲再说什么的时候,家门传出钥匙与锁孔摩擦的声音。

父母回来了。与此同时,西西里欧理所当然一般的消失。说来奇怪,我从未目睹过他是如何消失的,是化作一团雾消散?还是变成无数根线条被空气擦去?亦或是变得透明?他似乎不想让我目睹他的消失。

思绪很快被父亲的传唤打断了。于是我换上围裙,转而去帮父亲做起晚饭。


插绘:Toujo Jotaro

Toujo Jotaro

写于2021.1.30(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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