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的时候,每次分新班级,会在教室门口把班里全体同学的名单和座位号贴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仅仅为了让学生确认自己确实去了对的教室,实际上每次我对完自己的名字,就会开始寻找是否有我以前认识的人也在同一个班里。而我这么一对,发现认识的人十分少,几乎完全没有,只有一个人不算认识,只是因为她在初中学校有点小名气,所以我知道那个人。她之所以很有名气,并非因为她有什么特长,比方说成绩啦体育啦颜值啦或者人缘,而是因为当大家因为害羞而缄口不言时,她总是会感受不到当时的气氛而直言自己心中所想。
等到军训前的全班集合时,我和我同桌说这个班上我没有多少认识的人,他说他也没有,我数了一下,有三个人,除了之前说到的那个,还有另外两个人,当然,都是那种很生疏的认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中男的初中时是8班的,平时素有“公子”的称号,我想大概是因为每日午饭过后,他总会一时兴起疏财请周围的人喝饮料有关。除此之外,他的气质倒不会给人很多公子的联想。另一个女孩是个矮矮的女生,一头天然的卷发,初中时和我是隔壁班,我曾经在跨班一起上的课时,听到她各种课上说悄悄话,包括说自己肚子好饿之类的。
这次聚会过后就是军训,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在外面住好几天的时间,最后几天情绪变得非常奇怪,感觉那几天的生活和我原来习惯的生活,就如同隔着一整个世界,并且等到回家的那一刻,会有一种穿越整个世界的感觉。那时并没有听到什么音乐,但午休的时候能够打开书包读一读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却成了最令人感动的事,并不是这本书写得非常精彩,而是因为它就像一个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接口,通过它我可能再次接触到我原来早已习惯的那个世界。
那时暑假读《战争与和平》正好读到皮埃尔继承了大笔的遗产,而他却患上抑郁症的那一段。
这次军训,可以多少看出我的同桌是那种很活跃的人,晚上夜聊时不断把自己觉醒当中的性意识传播给周围的人,还把一些经验编成朗朗上口的顺口溜。之后还不停地说回去要让班主任选另一个同学做班长,说得好像他能决定谁是班长似的。当然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人,一般来说我也会认为这种人也不会很喜欢我。但出乎意料的反而是,后来他觉得我们俩是有着一些共同爱好的,那就是哲学。
虽然,我们所理解的哲学恰恰相反:他理解的哲学是“未经证实,或无法证实的一些大道理或一般性的道理,可以对现实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而我理解的哲学是“经过严格的论证或检验,能更深刻地帮助你理解这个世界,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没什么卵用的学问”。
最晚直到硕士的时候(有可能包括博士,但我印象不深),他还曾经打电话和我探讨“哲学”问题,多半是一些未入门道的政治哲学或宗教相关的讨论,结合自己最近遇到的一些情况。而这正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我所认识的哲学,不能用来处理最近遇到的人生困境或难题。
军训过后,我这位同桌已经获得“专家”的美名,说的就是他以深入研究那些我们这些青春期少男依然半懂不懂的领域而为我们圈子所知。奇怪的是,他虽然如此淫秽,倒不招女生讨厌,我高中几年从没听过什么女生说过他的坏话,有些女生对他敬而远之,而他甚至能吸引到另外一部分女生。
军训结束的前一天,心情很是放松和激动,又要回到原来舒适的生活了。那时远远地看到那个卷发女孩,穿着迷彩服在笑。回到车站,因为心情太激动,直接徒步走回了家里,回到家马上放了莫扎特的法国号协奏曲,就如同一个刚从荒岛生活多年重新回到文明世界的鲁滨逊那样。
军训过后前几天上课,班里开始选班干部,班主任在班里喊道谁想当班长,谁想当值日生。没有人自告奋勇。当时我理解这种情形大家都很谦虚应该是一种常态。不论如何,最后老师钦点了几个主要班干部。下课后,我跑去和老师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小的美术课代表当,老师爽快地答应了。之所以和老师要了这个职位,是因为我初中时就是美术课代表,所以我多少有美术课长情节。
美术课代表有一些额外的任务,包括去看学校的板报并且给板报评分,而因为这个机会,认识了一些学校美术圈子的人。当时我说过,初中时我觉得如果中考考不上一中,我就要去学美术,但实际上我没有考上一中,却也没去学美术。有个师兄和我说,就算真要学美术也不着急着现在,等到高三时如果觉得自己的文化科不够考上大学,可以花半年时间速成下美术,就能降低考上大学的难度。
第一天中午,我在学校吃饭,中午时那个卷发的女孩和她同桌在教室吃饭,她和她同桌说“但是我不吃海带”然后就把海带夹给了对方。这时她同桌离开了一会,她还在慢慢地把海带移到对方饭盒里,移完之后再把她同桌的五花肉移到自己的饭盒。等她们吃完饭后,因为想着要搭讪,所以就过去借纸巾。
“同学,你有纸巾无?”
她看了我一眼,就好像第一次发现我就在这个班上似的,惊奇地说“咦,你不是当时隔壁班个?”她想了一想,说了“你认识我以前的班长吗?”
我确实认识她所说的班长,以前一起上课时,曾经说过几句话,当然也是这种日常搭讪的结果。“我认识她,我还认识你呢。”
然后她失望地看着我,似乎想说我说的不是这种程度的认识。说“我要带你去认识她。”
这里都是用潮汕话说的,然后她走到隔壁班教室,往里边用普通话喊道“班长,有个人要来找你呢。”
她班长走了出来,看到我时有点惊讶,然后说了一句“别听她乱说,她经常发神经的。”然后就回去了。之后把卷发女孩称为c,而她初中的班长称为f。关于c经常发神经这点,我倒是不反对。
高中的时候我非常省钱,而我们学校周围的物价又很便宜,我周围的同学不少也都很节俭,所以彼此节俭的生活方式就互相证明了这是一个节俭的世界。十多年后,我认识了一个香港的朋友,然后互相比较了自己高中生活,才发现大家对世界的理解曾经如此不同。我们一起吃过20港币的南山村路边摊,但熟悉之后就经常下馆子,我说起我中学时是非常节省的,而他则说他中学成天和一群二世祖混在一起,并且曾经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其中不乏有兴之所至随便挑大学专业读书,回到香港主要靠收租过生活的那种二世祖。
而我高中的圈子是很不一样的,中午我会买一块钱的拌面吃,也不买汤,最后店主人还送我一碗汤。当时我已经换了同桌,这另一位同桌和我一样是成绩不错,性格沉静的类型,家住在南门,是一栋解放前的建筑,这里暂时称为sh。我另外两个比较熟悉的朋友,两个都是外镇过来读书的,我本来想说外县,但其实好像还没有远到普宁揭西那么远,但也不是市区的地方。
这两个人个性差别颇大,但又有一些勉强的共性,其中一个名字和基督教有关系,说是信教的爷爷取的名字,他就像很多读过不少文学作品的人那样有种呼之欲出的傲气。高一和他一起聊天时,经常听他吹牛逼自己看书有多快,说每一页读开头几段就行了,只要知道情节是什么就可以跳到下一页继续看。我自己看书是很慢的,所以听到他的牛逼之后总是很肃然起敬。当时我还在看《战争与和平》,他和我推荐《青年近卫军》。他的成绩并没有很好,一两年后他沉迷上了网路游戏,和他每次聊天他的话题都是网游,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另一个人性格老实而腼腆,是班里的劳动委员,也很有劳动委员的气质,经常亲力亲为,印象中有人替他打抱过不平,但具体什么事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家住很远的地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晚上在学校外面租房住,还去过他房子参观,看过《读者》上的一篇文章。
那时读了一些心理学和哲学的书,心里边想了不少和心理学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科的事情。我想到的是,人们有可能走偏了,关于心理学一直在积累一些具体的知识,但这个学科却没有一个抽象的框架,一个使得所有问题可以在同个框架下解释清楚的东西。这就好像人们直到铁的密度,知道铁球会比羽毛先掉落在地,却没有F=ma这样的公式那样。真正重要的,不是那些具体的经验,而是一个所有经验都可以在其中得到合理解释的框架。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国庆期间看了什么书,做过什么事,只记得最初的几天在书店偶然遇到了f,然后她和我说c就在楼上,问我有没有看见,而我竟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和她们一起回去。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我有一种想法:在教室搭讪是一回事,在校外遇到是另一回事,后者属于某种神圣不可逾越的领域,既然害怕接触,就不如早早逃避。
而在国庆结束之前,我需要准备两个演讲,一个是语文课上的,一个是英语课上的。总的来说,每个同学都会轮流轮到,但当时的我依然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印象深刻。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有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的想法。这个想法令我整晚难以入睡。
快乐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相当重要,重要的不在于你是否做了合乎规范的事,或者你是否关心了他人,重要的事,你的行为是否给别人产生了快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功利主义哲学家边沁的想法。而在我看来,甚至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弄清快乐,或者说满足的本质是什么。如果我们明了它产生的机制,如何放大它,如何调整它,那其重要性要高过世间的一切。
到这里都不过是一些年轻人简单而过激的想法,但是之后就有点意思了。我们的感受来自于我们的大脑,但大脑只不过是一些神经元构成的复合物,而构成神经元本身的原料又都是一些有机化合物,和其它非生物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那么使我们拥有感受,拥有快乐和痛苦的,必然本来就是物质本质的一部分。我找了一些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想,最早的证据来源于连续性,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我还对这一类的证据感兴趣,虽然它早已不是我所认为的主要证据。
所谓连续性证据,就是从生物到非生物,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界限。人类是有感受的,大猩猩应该也有,猫和狗看起来也是有的,那么猪和羊呢?毕竟猪和羊也会动啊,那它们应该也有,那鸡鸭鹅有没有呢?昆虫有没有呢?细菌有没有呢?病毒呢?蛋白质呢?当时从生物学学到的最有意思的事实就是,细胞有时被理解成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我有可能和生物老师讨论过这个问题,凭什么说细胞是有生命的呢?因为当时隐约觉得,说某物有生命,就是说它是某种原始的,思考的个体。我猜生物老师有可能给的答案是,它按定义是一个生命。因为“生命”在生物学上是有良好的,从外部观察可以检验的标准的。
如果从生物到非生物,没有很明确的界限,那么生物和非生物的区别,就是人为定下来的,那么人类的感受,世界上所有的事物也都会具有。
另一个证据来自于胚胎的连续性,从我们由受精卵发育成个体,好像也没经历过一个突然的过程,我从没有突然变成有。这些现象在我看来,都是某物不可能由不存在变成存在的经验上的证明。大概四年到八年后,我采用了一个我后来更喜欢的,灵魂不可能由不存在变成存在的抽象证明。
语文课上我演讲的主题就是我在这方面的思考,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我以为我的讲演让很多人为之震惊,但最后语文老师提醒我,大家一点都没听懂。我当时举了一个如今的我看来也相当怀疑的例子:苹果从树上跌下来,不仅是因为万有引力,也是因为它“想”掉下来。当然,这些想法和我那时看的一些心理学史的书也有关系,莱布尼兹曾经提过一种身心平行论,而我说的正是一种版本的身心平行论。一种东西既可以说是根据规律而作出某种行为,也可以说它本身想作出这种行为,这两者是同一个事实的两个方面。
演讲完后,有个信基督教的女生借了我的文章去看,我一直都认为,她对我的文章感兴趣和她家庭的基督教背景有关系。
相比语文课上的演讲,我英语课上的演讲反而相当成功,我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画(我是美术课代表啊!),读了一篇我自己写的短文,然后我说我读的文章和黑板上画的有三个不同之处,问谁能看出来。然后英语课代表举手了。并且她还真的注意到了。客观地说,我们当时班上美女很多,这里冒昧要说到一件事,五年前我在北京读硕士的时候,曾经想过一种看法“真理气质流,侨中相貌流,北师身材流,华师不入流”(我曾经有过不少这种总结,另一个是“潮汕相貌流,广府气质流,外省身材流”但基本上意义都不大,隔段时间处境不同,领悟就会不一样!),其中侨中相貌流就是指侨中女生的颜值都很高。这高颜值的记录直到我读博士去到港城大时才有可能首次被打破。而当时的英语课代表客观地说就是个美女,只不过当时我对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她高考过后很快就谈恋爱了,对象还是高一班里一个相对低调的男生。
当时语文课上写了一篇有关拿破仑的文章,写他在被囚禁的岛上找到了一张如何逃出这个岛的纸条,但却销毁了那张纸条,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人世间的纷争(说可能是因为我已经记不住了。)。这篇文章获得了语文老师的好评,后来我旧瓶换新药地写了一篇巴拉赛尔苏斯的幻想式文章,就没再得到过很高评价。
在国庆节过后,因为关于存在的这些过激的想法,我有过一段时间的情绪障碍,或者通俗点说,浅度的抑郁。当时已经开始学习力学,我已经知道物质的行为可以用很简单的公式来概括,比方说F=ma,当然,有比这些更复杂的作用,但总的来说,物质的行为可以用数学的方式来描述,而我们这个世界每样事物,都是由数学所描述的,在不同情况下做出不同行为的物质构成的世界。那么,在这样的世界中,感受怎么会是可能的?
我想,事情的一方面在于,我深深怀疑感受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我好像看到了红色,看到了绿色,但这些东西是真的吗?它们不应该存在啊。如果它们不存在,这个世界要好解释很多。在这里,我独立地发现了心灵哲学(Philosophy of Mind)这个学科最核心的问题。如果这是一个数学描述下的物理世界,感受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是不存在的。但偏偏我又能感觉到它。当然,这时我还不知道心灵哲学这个分支。
高中的时候,我并非没有和别人谈过这方面的困惑,但我的同学中没有一个人理解了我想表达的点在哪里。对这件事我是非常失望的,因为问题是如此明显,为什么没有人能看出来呢?我想当我给我的同学讲数学题时,他们好像也不理解我说的点在哪里,这一点平衡了我的心理,没错,他们不理解我的哲学,正如同他们理解不了这些数学。
但这段抑郁的时间,有着另一个维度,就是一种深刻的无意义感。没有任何事情是值得一做的。除非能做什么事使时间停止流逝,不然任何结果都阻止不了时间流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在这个维度上,这一次抑郁又像极了我初二的那一次。害怕时间流逝,有一次我在侨中那个美术小圈子里,看到一个高三的师姐,突然很可怜她,她已经高三了,无情的时间已经使她变成高三的学生,但是一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和她那样成为高三的学生,就悲从中来。
而这一切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成绩,数学考试上,考试时间两个小时,我花一个时间做完了试卷,剩下的时间沉浸在对存在这种深深的焦虑当中。时间到时,因为找不到答案而满心哀伤地上交试卷。
使抑郁结束的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那就是那一年第一次冷空气来临。有一件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关于我的一个小事实,就是我的心情在冬天会好过夏天。每年冷空气刚来的那几天都会使我心情变得莫名其妙地好。
冷空气来的那天,听了一首不知名的作曲家的曲子,心情突然为之振奋,从那以后心情就变得稳定了。在抑郁那段时间,我曾经跑到小区里一栋没人居住的天台,因为在那里空旷的环境似乎能改善我的心情。至于说到自杀,以前曾经填过一个有关抑郁的心理测试,问是否想过自杀。这个问题使我感到惊奇,事实是,它不提到这回事我都没想过。就当时的我来说,这种心情不好和结束自己生命是完全不搭边的事。如果有什么事能让当时的我自杀,那肯定是想出名想疯了。
初中时和邻居一起回家,一路上我在聊我是多么渴望成名,让全世界人都认识我。而他给我的答案是,从天台跳下来,保证明天上当地报纸头条。
这一年寒假在听格里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巴赫的夏空舞曲。元旦时去了砲台见了姑婆。之所以记得这些事,是因为去砲台见姑婆是很罕见的一件事,我这辈子只去了个位数的次数。所以每次去,我,我周围的人境况改变都很大,所以就像变成了一个很有标志性的事件那样。而那一年能记住是,是因为回来时又有一段短暂的时间被一种不好的心情所困扰。
当时我很少和别人说对哪个女生有好感,唯一一个有说的就是sh,作为交换,他也分享了他的秘密。不过后来他把我的秘密泄露了一些给了xb,因为xb和他从初中起就是好朋友。而十多年之后,奇怪的事,因为彼此知道对方太多秘密,而且彼此感情上又太失败,所以高中毕业后和sh就渐行渐远。而和xb反而越来越熟,直到今天,我和xb还有时而聊天,但见到sh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sh喜欢一个初中时的同班女孩,我们还曾经一起去见她,她穿着一件睡衣就出来了。她给我的印象就是五官没有令人觉得突然的地方,但也不算令人印象深刻。但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当时就算拿个大明星在我面前,可能最多也就这评价。
高一时我很喜欢和不同的老师聊天,有些女生喜欢表现得和老师很亲近,把它看成一种值得表现的品质,而我也是半斤八两,只不过我喜欢用另一个维度表现出来。我喜欢下课的时候和历史老师讨论苏联。我初中时有某种USSR狂热,可能和我对闽南,广府文化的爱好有点相似,某种熟悉而陌生的东西。所以十多年后我认识了香港的Lo发现他对USSR也非常感兴趣,这种莫名其妙的爱好我是非常理解。
高一分班时,我历史成绩拿了全班第一,但我还是选了物理班。当然,在我们那样的小学校,我的理科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当时我和sh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同样觉得d长得很值得一看。d是f的另一个好朋友,当然我们都不认识的(不是那种程度的认识o>_
d分到了化学班。当时f,d和另一个男生三人组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圈子,主要的日程是一起写作业、聊天还有一起骑单车回家。而这一点曾经使我相当妒忌,也是sh嘲笑我的话题之一。某种意义上当年那个故事会更简单点,d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我(字面上的不喜欢),觉得我的存在在打乱他们三人那种不错的节奏。高二时有一次我在出黑板报,没有人肯来帮忙,只有f来帮我。这段时间我的人缘肯定受到了一些挑战,有些人不满意我黑板报的风格。
因为现在一些记不起来的原因,我隐约知道那个男生喜欢f。f在高中时低调了很多,但她有着初中时女神的余光。
之后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出黑板报到天色黑了的时候,d过来和她说到“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f很犹豫,然后d做出一种很不争气的样子,带着呵责的语气说“他还在那里等你呢。”
f可能觉得我刚好在场,就说到“你和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一起放学回家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d说完就走了。
我当时,不论心态上还是行动上,都表现出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大的样子。事情完了之后我和她收拾东西走到停车场,她突然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然后看着我。我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好的。其实我的心态差不多也是那样。
那段时间我刚好住在外婆家里,晚上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还记得一队燕子从低空飞过的景象。在外婆家住的时间,下午有空就会去一下图书馆,在理科馆中找那些非常深刻的书来拜读一番,有华罗庚写的数论的书,也有有限元的书,大多数都是翻了几页就放回去。这并不是说我仅仅是做做样子,我高一时就自学了整套高等数学。
还记得那时借了一本图论的书回外婆家,一边想着里边的证明,一边在楼下散步,那时听的曲子是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热情”还有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小夜曲。看的另一本书是70年代末出版的一本翻译版的心理学,原书也是成书于70年代。那本心理学书还包括了不少异常经验的内容,比如催眠,禅定的研究,这对我来说是有点惊讶的。大概四年后的2010年,另一本叫《宗教经验总总》的书,才使我真正关心这方面的研究。
当时在读的另一个系列的书是房龙的历史书,这些书包括了《天堂对话》《发现太平洋》《荷兰共和国的衰亡》。而这些书中,我最喜欢的一本竟然是《荷兰共和国的衰亡》。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作者竟然能把一个相对学院式的题目写得如此生动有趣而震撼吧。
而在这些书里,影响我最深的是在牧人书店买的一本哲学书。当时我是借钱买的那本书,那人借我30块钱,我用它买下了改变我人生的那本书,我对他很感激。最神奇的莫过于,我去年还见过他,他回揭阳工作了,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但反正当时我表现得有点生疏。但是,我并非是因为觉得这些高中老友不重要所以表现得很生疏,而是觉得太热情会显得尴尬这种意义上表现得生疏。希望他们理解了这一层会见谅!
那本书是约翰海尔的《当代心灵哲学导论》,当代心灵哲学是一个相对新的哲学分支,这几年在小圈子里非常火,但相对来说并不出名。但是它讨论的那些问题,正是那些深深困扰我的问题啊!作者先介绍了自己关于形而上学的想法,而那些想法和我恰恰是一致的。表面上认为形而上学讨论没有多大意义,背地里又有意无意地在讨论具体问题时采用了某种短浅的形而上学假设,是最有害的。有些问题就是如此底层,以至于它不为任何学科所讨论,所以只有形而上学才能讨论那类问题。
作者先是回顾了传统意义上的身心关系问题,笛卡尔、莱布尼兹、马勒布朗士等人的解决方案。之后则聊到当代的观点,包括同一论,功能主义,意向立场,取消主义。最后说到每一种都不尽如人意,最后提出自己的观点,有点基于罗素中立一元论的观点,而它在抽象的角度上和我的观点正好是一致的。
到那时我才算是确信了,我所困惑的问题确实是全人类应该困惑的问题。其它人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他们不怎么在乎,而并非这个问题不存在。而在此之前,我已经寻找了很久,我读过《生理心理学》,《生命科学史》,都是为了确认这个问题是不是这些学科讨论的主题,但是都没找到。当然,通过阅读我依然找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实和观点,但总的来说都没有约翰海尔那本书重要。
高二的时候还和另一个梅云的同学很要好,他曾经买过三毛的全集,也是通过他我看过一些三毛的作品,其中就包括她在西撒哈拉的那些游记。至今他借给我的一本书依然放在我书柜,没有找到机会还给他。以前曾经去梅云他家里找他玩,去一个算是景点的地方看鸭子和钻山洞。我们曾经讨论过为什么有些大人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读书,但到了成年之后就不怎么读了这个现象,然后说我们是成年人之后还会继续读书。我现在算是个成年人了,不过好像依然一直还有读些杂书。虽然这件事有另一个背景在外面:我们高中时接触到的那些书,大部分我现在确实不怎么会读。
2006年时,我去见过初中时关系很好的邻居,当时他正在电脑前收菜,泊车。给我看他刚买的智能手机,然后给我放了周杰伦的新歌《夜的第七章》。当时我觉得他的改变太大了,很多年后回想,与其说他改变大,不如说我的改变也很大。我初中时更像我小学的时候吧,会对他展示的各种新奇玩意表示出惊奇,然后就求他和我一起玩,但我高中时更像我往后,就是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没然后了。
这一年,广播经常播放周杰伦和费玉清的《千里之外》。我并非完全没听流行音乐,另一首我有听的是潘玮柏的《不得不爱》。十年之后,听到一个年轻的妈妈在火车上唱这首给自己的小孩听时,还突然很感动,那一代当时还是学生,现在很多也都成家了。
我曾经被班里一个男生挡在角落,问我喜欢谁,当时我的状态确实是个波函数那样,有几个可能的计划,总的来说那几个有剩一个给我已经够好了。但我总不能说我喜欢f吧,毕竟当时f还属于那个小圈子,说自己喜欢一个有自己小圈子的人会很奇怪,所以我说喜欢c。当时那个男生惊讶的看着我,那副表情不亚于两年以后另一个男生听说我要去读师范学校。
高一时的班长曾经在军训时和我原来的同桌有过一次矛盾,那一次我是站在班长那边的,说的是大半夜聊性话题骚扰到了想睡觉的同学。我想他们之间有可能有一些互相不爽,但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记起。后来我和这个班长关系也挺不错,他家住在旧城区的一栋独立建起来的半城中村那样的建筑,虽然因为栋距过窄室内有点昏暗,他曾经也是被抑郁所困扰,还和我说过很多觉得人生无意义感这样的话,而我还要试图开解他。
很多年后本科时,我和另一个信基督的高中同学在聊天,他提到了那个班长,似乎说他近况不大好,精神状态影响了求学之类的,但再之后就没听说过了。
至于那个被人们称为“专家”的人,几年后依然本性难移,对哲学依然很有兴趣。有段时间我在看恩格斯的《反杜林论》,而他说他也在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然后他就说他未来的设想是要写三大论文,分别是《论性服务行业》《论贪污》《论武力解决台湾问题》。我至今都无法估计,他当年的论文真的写成了,算不算政治正确的观点。
他属于那种很能把自己的人生经历讲成笑话的人,我这辈子直到现在,都没遇到另一个人,人生经历当中有这么多笑料。当然我也不怀疑其中一些是他自己编的。一个故事是说他自己初中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插班生,于是他就计划泡她,好不容易约了出来,他和她说“你就是我的唯一”那个女生反问她说“你的璇璇呢?纯纯呢?娜娜呢?”(所谓璇璇纯纯娜娜,是潮汕女孩名字的常见用字,想来当时我们高中的同学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纯纯璇璇”这个词,指的是某个女孩的意思。)
他被问得张口结舌,心想她不过是个插班生,怎么知道那么多他的过去。于是想到,肯定是那些猪朋狗友出卖了他。于是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是谁出卖了我?”然后让班里的人在全班传,这张纸从他那里传出,等到回来时变成了两张,第一张上面写满了人名,最后还写着“纸张不够写,另附一张。”
f,c,d还有一个t就齐了。其实侨中时代的美女还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当时这四个最具代表性。t是化学班的,她和我高一时一个同班同学是很好的朋友。我这个高一同学有点喜欢挑战权威,而且也并非不认识一些社会人,所以说她有点社会姐的气质也不为过。但t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我和她接触不多,所以一开始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xb和她同班,所以和我说她在班里的成绩一直都是倒数第二,后来倒数第一调走了,结果她就成了倒数第一。
到了高三时,因为我和那个社会姐同学住在相近的地方,而离学校又远,加上我们骑单车有着惊人的速度差(我骑车很慢)。所以早上遇到她从后边追上来就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在于我和这个社会姐竟然挺聊得来,她还一直和我讲t的事,仿佛我认识她那样。
正因为她说了太多有关t的事,使得我真的以为我认识了她。有一次我在停车场,听到有人叫我,我转过头只看见了t,于是很自然地说道“嗨,t”。她很慌张地说“不是我,是。。”这时我才看到社会姐站起来。那是我这辈子和t唯一的一次对话,很可能正是因为如此稀少,才显得珍贵。
社会姐是客家人,我曾经求她说几句客家话来听,然后她一直说做不到,很尴尬。我一直都不理解无法说出客家话是一种什么感觉。四年以后,我听说t已经结婚了,仿佛就像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而那时我甚至才刚刚本科毕业。
高一大家写通讯录的时候,我还没有qq号,所以在我看来,那些在通讯录里写上qq号的,都拥有某种我看不见的联系。其实也不能说我没有,我很早的时候有过一个,但后来丢了,我一向不擅长记住自己的qq账号。等到高三时,虽然我又有了一个,还是没能在通讯录里记起来,所以也没写上去。
我想中学的我对qq空间一直怀有一直乡下人对新兴事物的恐惧,使这点变得奇怪的是,因为我舅舅的原因,其实我属于最早接触电脑和互联网的那批人。我会每次怀着紧张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偷偷关注的人的qq空间,看看她写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人和她谈话,推断这些人和她是什么关系,然后再放心地关掉。但我自己却几乎不用。
高三时在听的音乐是Rameau的一部歌剧,一开始听Rameau是初中时的那些加沃特舞曲,后来买音乐爱好者时,附赠的cd有Rameau的印度组曲,也因此喜欢上Rameau的音乐。当时还看了另一本有关进化心理学的书,我高中的时候,似乎很容易接触到进化心理学的思想,所以想法也容易受其影响,总觉得包括我在内人类的所有行为早就被基因所决定,只是因为有进化优势才存在。等到我硕士的时候,才渐渐听到有对进化心理学的微词。
高二高三时还看了《苏菲的世界》作者乔斯坦-贾德的另外两本书《纸牌的秘密》和《玛雅》,我非常喜欢乔斯坦贾德这个作家,不仅仅因为他是少有的写哲学小说的作家,而且他的哲学观点和我也颇为接近甚至还富有启发。纸牌的秘密表达了我们出生的概率是如此之小这个事实,后来被我借用来证明灵魂不朽。而《玛雅》表达的世界观也非常被我欣赏(虽然我想不大起来它表达什么世界观了,大概是说大自然的演化是有深意在里头的,不然的话很多事解释不通。)
受《纸牌的秘密》的启发,高考之前我用一副纸牌来为高考做倒计时,当纸牌翻完,高考就结束了。我不明白当时这对我有什么意义,毕竟我们的高考并不是很紧张。有可能是因为想快点知道结果,快点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吧。然而直到纸牌翻到最后几张时,一种惆怅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
高三时读的另一个本书是Carlson的《生理心理学(第六版)》,奇怪的正是我们学校图书馆竟然有这本书。到这时我对人类知识的边界已经有点清楚了,那个问题属于未知领域,不过我仍然想再读一遍我们所知道的大脑的工作原理来确认一下。之后我感觉关于人类知识中那些未知的东西,最多的大概就是数学了,毕竟数学里有着最多奇怪的观点,比如整数集和有理数集一样大,但却和实数集不一样大,若当定理竟然是需要证明的,等等。这也是我本科选择数学系的原因之一。(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专业得到了我父母的赞同,虽然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反对的理由。)
高考前的那个月,前排的女生突然问我喜欢谁,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说因为她认识一个人喜欢我,是替她问的。这可以算是我这辈子值得后悔的一件事了吧,当时我直接和她说了是c,因为我想和之前的答案保持一致。她听完这个回答,感到有一些愕然。这个女生和f是认识的,虽然我无法证实她说的那个女孩就是f,而且事情过了之后,也就永远无法证实了。
之后发生的事都是发生在虚拟空间里的事,也就是qq空间。有些人发了一些明显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的日志和文章,但是也没写清楚是什么事,然后这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f,是2012年一个下雨天,同样是发生在虚拟空间里。总而言之,我知道之后的变故,禁不住唏嘘因为一些不期然的错误,我们错过了多少重要的四年。
我高三的同桌好像一直要我写写“哗戏”的段子。然而。。我觉得那个讲出来未免太冷了,所以略去不说。他一直以来好多抱怨,说我不怎么写高中的事,但事实是,高中真心好难写,非得等到十年后,等到所有人事都尘埃落定来写才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