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精品是不可以出续集的。这本《未来简史》,是以色列新锐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的第二部作品,也是继续《人类简史》的大历史观的产品。里面有很大篇幅是接续甚至重复《人类简史》这本书的。
在开始的部分,作者便探讨了研究历史的目的:如果历史不遵循稳定的法则,我们也无法预测未来的走向,那为什么还要研究历史?
作者认为,历史研究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让我们意识到一些通常不会考虑的可能性。历史学家研究过去不是为了重复过去,而是为了从中获得解放;世界是由一连串的意外事件所创造的,历史不仅塑造了我们的科技、政治和社会,也塑造了我们的思想、恐惧和梦想。研究历史,就是为了挣脱过去的桎梏,让我们能看向不同的方向,并开始注意到前人无法想象或过去不希望我们想象到的可能性。那些希望改变世界的举动,常常从改写历史人手,从而使人们能够重新想象未来。——这或许是《未来简史》书名的含义所在了。
一、人类成功遏制三大灾难:饥荒、瘟疫和战争
在第三个千年开始之际,人类突然意识到一件惊人的事:虽然多数人很少想到这件事,但在过去几十年,我们已经成功遏制了饥荒、瘟疫和战争。
其实就在不久前,大多数人类仍然生活在生物贫困线的边缘。低于这条线,人类就会落人营养不良和饥饿的状态。过去几百年间,科技、经济和政治的进步,打开了一张日益强大的安全网,使人类脱离生物贫困线。世界上已经不再有自然造成的饥荒,只有政治造成的饥荒。如果现在还有人在叙利亚、苏丹和索马里饿死,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些政客。
继饥荒之后,人类的第二大敌人是瘟疫和传染病。每隔几十年,就会有这样的大型流行病“海啸”向人类袭来,另外还有一些规模较小但频率较高的流行病,每年带走几百万人的生命。直到20世纪初,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儿童会因为营养不良和疾病而夭折。20世纪,由于人口增加以及交通运输的进步,人类反而更容易受到流行病的危害。然而在过去几十年间,流行病无论在流行程度还是影响方面都大幅降低,全球儿童的死亡率更达历史低点:只有5%的儿童夭折;在发达国家,这个数字甚至不到1%。之所以有这项奇迹,是因为20 世纪的医学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就,为人类提供了疫菌、抗生素、更佳的卫生条件以及更好的医疗基础设施。
在整个人类历史上,大多数人都以为有战争是必然的,而和平只是一个暂时的、不确定的状态。国际关系也遵循“丛林法则”,就算两个政体看似和平共处,战争也始终是一个选项。直到20世纪下半叶,这个“丛林法则”终被打破。在大多数地区,战争比以往更为罕见。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间,可能饥荒、瘟疫和战争仍然会夺走数百万人的生命,但这已经不再是不可避免的悲剧。人类对此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到无法理解、无法控制。这一切已经成为有可能克服的挑战。
二、人类又有三大新问题待解决
人类的成就传达出一条信息:历史不会允许真空。如果饥荒、瘟疫和战争的发生概率不断减小,必然要有些其他事情成为新的人类议题。21世纪会有哪些议题取代饥荒、瘟疫和战争?
1、保护人类和地球不被人类自己的力量所害
其中一项中心议题是要保护人类和地球不被人类自己的力量所害。成功孕育着野心,而我们最新的成就也推动人类设下更大胆的目标。在拯救人类脱离各种不幸之后,我们现在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快乐。而在提升人性超越挣扎求生的动物性之后,我们现在希望把人类升级为神,让智人化身为智神。
在21世纪,人类很有可能真要转向长生不死的目标。纵观历史,宗教和意识形态不仅仅捍卫生命本身,而且捍卫某些超脱手世俗的存在,对死亡的态度十分开放。
对于生命和死亡,现代科学和文化的观点与宗教的完全不同,并不认为死亡具有某种形而上的神秘性,也不认为死亡是生命意义的来源。相反,对现代人来说,死亡是一个我们能够也应该解决的技术问题。已有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和思想家公开表示,现代科学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战胜死亡、赋予人类永恒的青春。
2、幸福快乐的权利
人类未来的第二大议题,可能是要找出幸福快乐的关键。乍看之下,这个目标似乎相对比较容易实现:饥荒、瘟疫和战争正逐渐绝迹,人类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和平与繁荣,预期寿命也显著增加,因此,人类想必都很幸福快乐吧?
事实并非如此。伊壁鸠鲁把幸福快乐定义成至善的时候,就曾告诫弟子,快乐是件辛苦的差使。仅有物质成就,并不能让我们长久感到满足。
事实上,盲目追求金钱、名誉和欢愉,只会让我们痛苦不堪。幸福快乐的玻璃天花板有两大支柱,分别属于心理与生理层面。心理层面,快乐与否取决于你的预期,而非客观条件,仅有和平繁荣的生活,并不能让我们满意;现实必须符合预期,才能让我们满足。生理层面,不管是预期还是幸福感,其实都是由我们的生化机制控制的,而不是由经济、社会和政治局势决定的。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则解释称,幸福快乐就是只有愉悦、没有痛苦,而在愉悦与痛苦之外,并没有善恶之别。
3、如何变成“智神”?
在21世纪,人类的第三大议题就是为人类取得神一般的创造力及毁灭力,将“智人”进化为“智神”,获得神性。
神性并不是一个模糊的形而上的特质,也不是所谓的全能。到目前为止,我们是靠创造越来越好的工具来与昔日诸神竞争。而在不太遥远的将来,我们就有可能创造出超人类,不只在工具上胜过远古诸神,就连身体和智力也不落神后。
然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神性也将变得像现在的网络世界一样平凡无奇。我们早已习惯网络世界,但其实它正是奇迹中的奇迹。
智人进化是一个渐进的历史过程,而不是好莱坞式的世界末日。并不会忽然出现一群反抗的机器人,使智人遭到灭绝,反而可能是智人将自己一步一步升级进化,在这个过程中持续与机器人和计算机融合,在追求健康、快乐和力量的过程中,人类慢慢地改变自己的特质,于是特质一个又一个地改变,直到人类不再是人类。
4、预测人类在21世纪的目标很有可能是长生不死、快乐和神性,可能会让某些人深感愤怒或惊恐,因此必须再次加以澄清:
第一,并不是说在21世纪大多数人都会做这些事;
第二,这是一项历史预测,而不是政治目标;
第三,追寻并不代表就能够得到;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项预测并不是预言,而是在讨论我们现有的选择。
知识如果不能改变行为,就没有用处。但知识一旦改变了行为,本身就立刻失去意义,我们拥有越多数据,对历史了解越深入,历史的轨迹就改变得越快,我们的知识也过时得越快。
三、数据主义
1、数据主义崛起
数据主义认为,宇宙由数据流组成,任何现象或实体的价值就在于对数据处理的贡献。事实上,大部分的科学机构都已经改信了数据主义。
数据主义是由两大科学潮流爆炸性汇流而成:
在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150年后,生命科学已经认为生物体都是生化算法;
在图灵想出“图灵机”这个概念的80年后,信息科学家也已经学会写出越来越复杂的电子算法。
数据主义指出,同样的数学定律同时适用于生化算法及电子算法,于是让两者合而为一,打破了动物和机器之间的隔阂,并期待电子算法终有一天能够解开甚至超越生化算法。
今天,我们视为数据处理系统的不只是单一生物,还包括蜂箱、细菌的菌落、森林和人类城市之类的社会,经济学家也越来越常用数据处理系统的概念来诠释经济。
2、人类历史是数据处理过程
根据数据主义的观点,可以把全人类看作单一的数据处理系统,而每个个人都是里面的一个芯片,整部历史的进程就要通过4种方式,提高系统效率的途径:
增加处理器数量:第一阶段始于认知革命,开始能够将大量智人连接为单一数据处理网络。
增加处理器种类:第二阶段从农业革命开始,持续到大约5000年前,其间发明了文字和金钱。
增加处理器之间的连接:第三阶段始于大约5000年前,当时发明了文字和货币,结束于科学革命开始前。
增加现有连接的流通自由度:到了第四也是最后一个阶段,大约始于1492年,这个梦想成为现实。
如果人类整体就是单一的数据处理系统,它的产出是什么?数据主义者会说,其产出会是一个全新的甚至效率更高的数据处理系统,称为“万物互联网”。只要这个任务完成,智人就会功成身退。
3、数据主义成为宗教
一如资本主义,数据主义开始也是一个中立的科学理论,但正逐渐成为要判别是非的宗教。而对这个新宗教来说,最高的价值就是“信息流”。如果生命就是信息流,而我们又认为生命是好的,下一步就是让全宇宙的信息流更深、更广。
数据主义认为,人类的体验并不神圣,智人并非造物主的巅峰之作,也不是未来智神的前身。人类只是创造万物互联的工具,而万物互联可能从地球这个行星向外扩张,扩展到整个星系,甚至整个宇宙。这个宇宙数据处理系统如同上帝,无所不在、操控一切,而人类注定要并入系统之中。
数据主义不只是空谈理论,而是像每一种宗教一样都拥有实际的诫命。最重要的第一条诫命,就是数据主义者要连接越来越多的媒介,产生和使用越来越多的信息,让数据流最大化。它的第二条诫命,就是要把一切连接到系统,就连那些不想连入的异端也不能例外;而且这里指的一切并不只是人,而是一切事物。
数据主义对人类采用严格的功能观点,完全依据能在数据处理机制上发挥多少功能来评估人类体验的价值。数据主义将人类体验等同为数据模式,也就破坏了我们的主要权威和意义来源,带来自18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重大宗教革命。数据主义革命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一两个世纪才能成功,但人文主义革命也不是一夜之间忽然成功。
今天大多数的数据主义者认为,万物互联网之所以神圣,是因为它由人所创,要满足人类的需求。但到最后,万物互联网可能只要靠自己就有了神圣的意义。从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走向以数据为中心的世界观,这种转变并不只是一场哲学意义上的革命,而是会真真切切地影响我们的生活。如果数据主义成功征服世界,人类会发生什么?
一开始,数据主义可能会让人文主义加速追求健康、幸福和力量,数据主义正是通过承诺满足这些人文主义愿望而得以传播。而为了获得永生、幸福快乐、化身为神,我们就需要处理大量数据,远远超出人类大脑的能力,也就只能交给算法。
然而,一旦权力从人类手中交给算法,人文主义的议题就可能惨遭淘汰。一旦万物互联网开始运作,人类就有可能从设计者降级成芯片,再降成数据,最后在数据的洪流中溶解分散,如同滚滚洪流中的一块泥土。
作者认为,数据主义对人类造成的威胁,正如人类对其他动物所造成的威胁。
这个世界的变化速度比以往更快,而我们又已被海量的数据、想法、承诺和威胁所淹没。人类正逐渐将手中的权力交给自由市场、集体智慧和外部算法,部分原因就在于人类无力处理大量数据。 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常常浪费时间研究辩论无关紧要的议题。
在古代,力量来自有权获得资料。而到今天,力量却是来自知道该忽略什么。面对这个混沌世界的一切,我们究竟该注意什么?
如果把视野放大到整个生命,其他的问题或发展的重要性,都比不过以下三项彼此息息相关的发展:
科学正逐渐聚合于一个无所不包的教条,也就是认为所有生物都是算法,而生命则是进行数据处理;智能正与意识脱钩;无意识但具备高度智能的算法,可能很快就会比我们更了解我们自己。
这三项发展提出了三个关键问题,希望读者在读完本书之后,仍能常挂于心:
生物真的只是算法,而算法真的只是数据处理吗?
智能和意识,究竟哪一个才更有价值?
等到无意识但具备高度智能的算法比我们更了解我们自己时,社会、政治和日常生活将会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