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经典的开头把一个女人在迟暮之时真心渴望一个往昔的情人从时间之中走出来对自己表达一份超越时间的爱恋的心情表达的那么自然令人动容。第一次读到这个开头,我一读再读,越读越有味,抱着渴求,倾慕的心情,我读了下去,很快就被杜拉斯的语言折服了,如此平淡语言却字字都是鲜活的,我像一个小孩子,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在火炉旁听一个老人讲她自己的伤心往事,语言是纯朴的,梦呓似的,但饱含沧桑,深情的声音却从文字中缓缓的浸入我柔软的心中,心顿时被撒上一层雪花了,所有深情的渴望,不安的幻想,情欲滚滚的沼流,像所有披着情绪的花儿,在这讲述中统统绽放。
‘人行道上,人群杂沓,十分拥挤,人流或急或缓向四面八方涌去,有几股人流推挤出几条通道,就像无家可归的野狗那样肮脏可厌,像乞丐那样盲目又无理性,这里是一群中国人,在当今那繁荣兴旺的景象中我又看到了他们,他们走路的方式从容不迫,在人声嘈杂中,孤身自立,可以说,既不幸福,也不悲戚,更无好奇之心,向前走去又像是没有往前走,没有向前去的意念,不过是不往那边走而从这里过就是了,他们既是单一孤立的,处在人群之中对他们说又从来不是孤立的,他们身在众人之间又永远是孑然自处。'我们时常感到身处人群之中却倍感孤独,渐渐的讨厌人群,渴望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在杜拉斯的讲述中这些人类永恒的孤独与迷惘一点点的揪着我的心,像灰尘无处抖落,无处不在。‘对我这一生来说,这是绵绵久远的苦役。我至今依然如故,面对这么多受苦受难的孩子,我始终保持着同样的神秘的距离。我自以为我在写作,但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曾写过,我以为在爱,但我从来也不曾爱过,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站在那紧闭的门前等待罢了。’ 就像卡夫卡所说: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此时我面对着杜拉斯,看向绵延千里的雪飘,心中下起了大雪,人生本就如此,活着本就没有意义,如果执着活着的意义为何,只会迷茫,反倒是生命在向你发出质问,让你来回答什么是生命的意义,去寻找,去探索,纵然心中悲苦,但却是有意义的。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这种爱情千回百转,跨越时间,穷尽一生的深情,刚谈恋爱的我对这份跨越时间的爱多么羡慕,永恒的爱,永恒的爱人,原来在我眼里,爱人的容貌真的是不老的。在情人眼里不随时间改变的容貌,才是跨越时间,永恒不变的爱。
感谢杜拉斯,感谢《情人》,能让我与自己对话,与时间对话,与爱人对话。爱是永恒的,《情人》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