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要写一些东西,治愈一下我不堪的过往,哪怕直到现在,我内心里依然嘶喊着,像个疯子一般对着空气倾诉他从未得到过回应的委屈。
我想我需要一大瓶酒,在意识尚且混沌不堪时写下的文字才不会像利刃一样一遍又一遍犁过心脏的表面,悲伤到连呼吸都是痛的。就像是做手术,但是是在不打麻醉药时做的手术,每一寸皮肤都被撕裂开时的痛苦都是如此清晰地感知到。
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像这样坐在纸前,提笔想哭出一些文字出来。
我想我真的需要喝一瓶酒了。
第一瓶酒——致童年
人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要排个次序,其实我的思绪是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的,又怎么可能一瓶酒致敬一段时光呢?必然是一瓶酒致敬我一整个过往。
酒喝下去后胃里都是那呛人的酒气,打个嗝仿佛就要吐出刚才吃下的饭菜一般,暖流灌上头顶,两只耳朵热乎乎的,像是被温泉捂住了耳朵,头嗡嗡的,好像是聚会到深夜的人儿强撑着不倒下去,在我脑海里呓语着。
我对我的童年有什么不满吗?印象中我童年里好像在追赶一些什么东西,周围房子很多,但人很少,整条街道直直的,看不到头,也看不到来时的路,我在这条街道上追赶着,两侧的房子离我越来越远,天空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童年好像并不快乐,哪里都是狭小的空间,蜷缩着身体的大人,五颜六色的夜空下那凄迷糜烂的幻象。我梦到妈妈把妹妹锯成两半,我梦到我像是大便一般被冲入屎坑里变成装糖果的人形漂亮罐子,我梦到我自己向下水道外的我自己求救,让他不要把我当大便一样冲走。
我的房间光线很暗,天空变换颜色,我那名为房间的茧房就像被谁突然丢进了垃圾堆里。我在这垃圾堆里永远地沉睡,一动不动。
我不想讲什么故事,我想把故事化成隐喻,让人们心惊胆战地聆听我的过往。
我的童年一直陪伴着我的,是一具没有皮肤的身体,我把这具身体藏到我的房间里,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在床底,也没有和其他的什么物件放在一起混淆视听,它藏在我房间的镜子后面。每到晚上,我可以偷偷钻进镜子后面,把这具身体搬出来。
我其实并不想搬出这具身体,但是因为我知道镜子后面有这具身体,所以我总会钻进镜子里看看它。
上学时,这具身体跟着我,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路牙的阴影里,砖头的缝隙间,路灯灯泡的裂痕处。
我知道它跟着我,所以我走路时总是低着头,看着那些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小地方,偶尔有几次能让我在这些地方找到,那具没有皮肤的身体。
直到某一天,这具身体彻底不见了,那一天我推开了我房间的镜子,镜子后面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房间里的妈妈把我抱进了浴室给我洗澡,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把我哄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我再也推不开我房间里的镜子了,连带着那具没有皮肤的身体,我也再未看见过它。
这瓶酒喝完了,我再满上一瓶。
第二瓶酒——致女人
颜色淡一点的酒看起来像尿一样。
我特别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妹。在我十一二三岁那段时间,我开始好奇女人的身体,那之前妈妈还会带着我洗澡,不避讳我和我妹。我能看到妹妹胯间的一条缝隙,那个地方长得跟我不一样,我一直很好奇。
妹妹撒尿时那个地方会散发臭味,就像我的那个地方一样,我怀疑妹妹的那个地方里面也长着我的那个东西,便想掰开来看一下。
由于我之后干的事情太过于禽兽不如,以至于今后我每每想起这档事,都会不停地拷问自己,你那时候到底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是人渣吗?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把妹妹粗暴地按在床上,掰开她的双腿,把头埋进她的股间睁大眼睛仔细查看,里面确实有很像我那里的东西。这期间妹妹一直剧烈反抗,而我像强奸犯一样死死控制着她。
她之后在房间里哭了很久,之后的日子里她对我一直爱答不理形同陌路,而我在意识到这件事请到底是一件什么性质的事情之后,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逃避了。
在我小学的时候,考试不及格是会挨揍的,我被妈妈锤了一拳,开始哭,她就扇我耳光,我考试不及格了,妈妈边哭边抽出衣架来,把年幼的我抽得全身乌青,然后给我抹油。我问过别人,有人拿烧红的钢条来抽,有人拿鸡毛掸子,有人拿出跟刑具无二甚至可以称之为凶器的东西来抽,每次被抽我都会哭,把身体蜷起来缩在墙角,妈妈像抽陀螺一样把我拎起来抽呀抽。长大后他们不打了,但我却养成了平日里没事扇自己耳光,拿铁棒死命抽自己的习惯。
我敢保证跟我们这一代人聊起这件事,大家会兴奋地把自己被揍的经历如数家珍般说出来,像是在炫耀自己这脆弱的生命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酒已经空了,凉得喝一口就要打一个喷嚏。
第三瓶酒——致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是一种诅咒,往后余生,岁岁年年,往后余生不过是岁岁年年,这么一看,生命本身真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我不想强装深沉说什么人生三万六千天,平平淡淡地活着就是一种幸福,更不想试图解答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
说真的,我觉得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心智都没有成熟。不论是所谓的成年人又或什么成功人士,每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易碎的气质,仿佛这个世界的表象一变就开始慌慌张张地寻找自我认同起来,我也不例外。当我不再缺乏自我认同并且能够自我实现时,生命的意义在我看来是个不值得解答的问题,我又自我认同又自我实现了,还需要什么生命的意义吗?
但是当我没有自我实现的机会,我一定会不停地诘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干什么现在还活着。
可惜现在我并没有这种烦恼,趁着这半睡半醒的状态,我自己也不知道这行为的含义,我举起装酒的碗,嘀咕了句:致岁岁年年。而后将碗中的酒饮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倒头便睡……
致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