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四个表弟,从辈分上来说,我就有了四个表舅。俗话讲,一表三千里,根本不算亲。不过俗话还讲到,远亲不如紧邻。由于我们两家是邻居的邻居,自然而然表舅也就亲如舅了。
大表舅是个傻瓜,20浪荡岁时还是光着屁股在村子里乱串。变成了村子里小孩子和大姑娘的噩梦,同时也成了那些中年男女互相调情打趣的笑料。有天我一个人在家,他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吓得我哇哇大哭,以至于后来我总认为恐怖都带着愚蠢的记号。据说他死于一个冬天的严寒里,村子里的人在大雪融化后的原野中发现了早已僵硬的他。僵硬的不单单是他的四肢,还有他生前毫无遮掩的那话儿。时隔多年我在法医图谱上找到所有因窒息而死的人的相同点后,终于确信民间常说的人死鸟子硬。这决定了我为了保持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我决不肯选择上吊或者投水这种死亡方式。
可能由于大表舅的粗制滥造让舅爷爷奶奶于心有愧,所以生产二表舅时就细致多了。我一直以为二表舅是个天才,他不仅成绩斐然,就连他做的弹弓也比别人打得更远,他做的玩具枪也比别人更准,他做的陀螺也别人转的更稳。小时候从那里得到一个玩具能让我开心很久。二表舅的早慧注定了他高人一等的生活作风。他惯于嘲讽村民们朴素的人生价值观,一年到晚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嘴里唱着假如我有一个孩子的话,假如你是孩子他妈,我知道有种的男人不应该拖拖拉拉,干脆我们结婚吧!谁也说不清村子里一个未婚先孕的姑娘后来喝药自杀和他可否有关,也没人去追问,反正从此之后二表舅就外出务工了。我再见到他时,他早已结婚生子,他的老婆有点傻傻的,而他和我说话时也变得小心翼翼,满脸都是胆怯。
要说我最喜欢谁,那毫无疑问的就是三表舅。三表舅和我同龄,不过比我大了几个月,和他在一起玩耍是我童年不多的娱乐。我们用整个夏天拔的车前草在镇上换了一只烤鸭和几块雪糕,虽然当天我就拉肚子,但也无怨无悔。三表舅性格比较执拗,他认为作为长辈应该有保护我的权力,谁敢动我一下,他就揍谁一顿。有年春节,我们在村子后的河边洗手,北方冬天的河水雾气朦朦,河岸上荒草凄凄,他说,他要去天津。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南方,南方多暖和,常年都是春天。他说,天津好听,像是西游记里通天的渡口。只此一别,我们再无相见,有人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南昌,有人说是武昌,反正带个昌字。不过我想应该是西昌,要知道那里是卫星发射基地,这样他上天容易多了。
四表舅很小,小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是我表舅。舅奶奶老了,傻坐在村口,根本分不清我是路人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孙,就像他想不起大儿子和三儿子,只有二儿子在到点后放在面前的一碗饭让她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