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
妈妈似乎又老了许多,健忘也越来越严重,她穿着蓝布条纹衫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手腕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环抱着我生前最喜欢的照片,爸爸也退休了,照顾着妈妈,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总会悄悄的回来看看他们,奶奶感叹:多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呢,然后拿出我生前送她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泪,爷爷总会用火柴点上三根香烛,然后嘴里默默的念叨些什么,就像小的时候祭奠太爷那样。
十年前,我做了一个梦, 关于我失败的前二十年和我去世后亲人为我流泪的样子,我似乎能感觉到医生抢救我样子,除颤仪的电击让我的灵魂离开了肉体,我的灵魂再也找不到我的肉体,然后我死了,30分钟后,医生无奈的宣布了我的死亡时间,我被推出手术室,妈妈崩溃地大哭,奶奶被搀扶着,我不善社交,所以我的葬礼上很清净,来的大多都是相处了10年的朋友,而我的死是一场意外。
那天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星期五,如同往常一样, 收拾好东西,准备好星期六星期天和朋友的郊游,和同学一起吃了最爱的麻辣烫,去超市买了许久未吃的麦丽素,赶上最后的末班地铁,过完安检,最后一站,一把刀子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周围的人被吓得四处逃窜,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我身后拿刀的人,他的手用力地一划,我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地铁站开始一片混乱,没有人扶我起来,我望着无数双脚,闭上了眼睛。
我努力醒来,或许因为太累,眼睛总是睁不开,梦里我梦见妈妈穿着白色长裙来找我,我想喊她,无论我怎么用力,我叫不出来,也抱不住她,我离开后的第7天,妈妈依旧被人搀扶着,奶奶住进了医院,我看见一年前被车压死的,我最爱的宠物狗在那道黑门口迎接我,摇头摆尾,过去一年,我无数次在梦里梦见它,然后哭着醒来,现在我终于又可以抱抱它了,我该走了。
这十年,人们向我祈祷,保佑他们身体健康,诸事顺意,无数的愿望,我只记得妈妈那个:多回家看看,如果可以,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我的生命。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