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死轮回?
七月的尾巴,热得知了都集体摆烂,罢工抗议这鬼天气。杨灵汐叼着那根快要化得只剩棍儿的老冰棍,手里捏着刚从快递柜取出来的、还带着点打印机余温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是先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宣布这个好消息,让回声给自己捧个场,还是直接发朋友圈,享受一下那可能寥寥无几但聊胜于无的点赞?
哦,忘了说,杨灵汐同学,芳龄十八,父母?那玩意儿在她的人生词典里属于“传说中的生物”,大概在她学会打酱油之前就携手奔赴星辰大海,留下她和一套老房子以及足够她苟到大学毕业的存款相依为命。对此,杨灵汐看得很开,甚至能开出黑色幽默:“挺好,省了赡养费,也免了青春期跟更年期火星撞地球的灾难片现场。甚至连后续的殡葬费也不用自己出!就是过年收红包有点亏,得自己给自己发。”
钥匙刚插进锁眼,手里那薄薄的信封就跟故意碰瓷似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杨灵汐“啧”了一声,弯腰去捡,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哪个房产中介又换了新花样。
入手触感冰凉,滑溜溜的,完全不像普通纸张。纯黑的底色,上面一行烫银的字龙飞凤舞,嚣张得仿佛在说“快来看我多牛逼”——【规则怪谈·体验邀请函】。
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语气礼貌得像五星级酒店前台,内容却让人想直接拨打反诈中心热线:【恭喜您成为幸运玩家,首个副本‘遗落学舍’已加载完毕,祝您游戏愉快。】
杨灵汐眨巴了两下眼睛,把那份正经的录取通知书随手塞进帆布包,捏着这封中二气息爆表的邀请函,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嚯,现在的诈骗团伙都这么卷了吗?这信封材料,摸着跟金属似的,成本不低啊,骗不到我岂不是血亏?
第二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眼前“唰”地一下就黑了。
不是停电那种还能看到点家具轮廓的黑,是那种连你自个儿眼珠子都感觉不到存在的、纯天然的、绝对的黑。嘴里的老冰棍“啪嗒”一声,估计是英勇就义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心疼那五毛钱。
失重感?大概有那么零点零一秒吧,短得像是错觉。
等视野重新亮起来,舌尖还残留着老冰棍那点廉价的甜味,但周遭环境已经换成了沉浸式恐怖片场。
她站在一所学校的大门口。不是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现代校园,而是那种一看就上了年纪、饱经风霜、可以直接拿来当恐怖游戏封面的地方。铁艺大门锈得仿佛碰一下就能得破伤风,歪歪扭扭挂着的牌子上,褪色严重的红漆字写着:【中学】。门里面,几栋老式教学楼像一群沉默的、准备择人而噬的巨兽,蹲在浓得化不开的暮色里。窗户没几个好的,黑洞洞的,像无数只失去高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霉菌、以及某种类似放了仨月没洗的臭袜子发酵后的醇厚气息。
“666,返老还童说是,大学生来上中学吗?有点意思。”说完话后,杨灵汐这才观察起四周。
静。
死一样的寂静。没有风撩拨树叶的沙沙声,没有夏虫不甘寂寞的鸣叫,更没有学生们追逐打闹的喧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杨灵汐低头一瞧,好家伙,身上的T恤短裤人间蒸发,换成了一套蓝白相间、土得能掉出渣来的运动款校服。手里那封骚包的邀请函和录取通知书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摸起来跟砂纸似的黄色草纸。
纸上用暗红色的、像极了干掉的血迹的颜料写着几行字:
【青藤中学学生守则(临时)】
1. 请于晚自习开始前(19:00)进入高一(3)班教室。迟到者将受到惩罚。
2. 教学楼内请保持安静,禁止奔跑,禁止喧哗。
3. 尊敬老师,友爱同学。若发现行为异常的同学,请立即远离并报告老师。
4. 食堂供应时间为12:00-13:00,17:00-18:00。非供应时间请勿进入。
5. 本校不设宿舍区,若在校园内看到宿舍楼,请无视,并尽快前往操场。
规则下面,还有一行蝇头小字,差点就没看清:
【恭喜您获得新手限定体验能力:不死轮回。效果:于当前副本内,死亡后将于入口处重生,记忆保留。祝您体验愉快。】
杨灵汐盯着那“不死轮回”四个字,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阴森得能直接给阎王爷当临时行宫的学校,沉默了足足三秒钟。
“……所以,”她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思考今晚是吃泡面还是点外卖,“这鬼地方就我一个倒霉蛋玩家?搞什么规则怪谈,阵仗挺大,结果是个单机版?”
她抬脚,迈过了那道锈迹斑斑的门槛,姿态随意得像进自家后院。
几乎就在她脚后跟落地的瞬间,视野右上角跟开了个流氓软件弹窗似的,蹦出一个半透明的、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19:01】。
“轰——!”
仿佛按下了恐怖片的播放键,死寂的校园瞬间炸了锅!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走廊,眨眼间被模糊的、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影塞得满满当当。它们背对着她,身体扭成各种挑战人体工学的姿势,发出“咔嚓咔嚓”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教室那些破窗户后面,一张张惨白的、光溜溜连个鼻孔都没有的脸贴了上来,冰冷、黏腻的恶意视线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正前方,最近的那间教室,门牌上赫然写着【高一(3)班】。但门口,一个由浓稠黑影组成、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的“东西”,正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了她。那黑影伸出扭曲得跟麻花似的手臂,带着一股能把灵魂冻出冰碴子的寒意,朝她抓来。
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
杨灵汐脑子里闪过这个客观分析。然后,在那黑影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她甚至还有闲心吐槽:这惩罚机制,效率倒是挺高,一点前摇都没有。
接下来是标准流程:剧痛、冰冷、撕裂感……意识被当成破抹布一样搅了个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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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再次亮起。
得,她又回到了青藤中学大门口,手里捏着那张熟悉的黄色草纸规则,身上的校服完好如新,连个线头都没掉。视野右上角的红色数字显示着【18:55】。
傍晚的风带着点夏末的余温,吹过她的发梢。
杨灵汐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那栋依旧鬼气森森的教学楼。
“哦。”她发出了一个毫无波澜的单音节词。“原来‘不死轮回’是这么个用户体验。无限复活点,存档读档一键搞定,就是死亡过程有点费神经。”
她再次抬脚,迈入校门。这次她学乖了,卡着时间,在数字即将跳转到【19:00】的前零点几秒,一个箭步蹿进了高一(3)班教室。
教室里座无虚席。所有的“学生”都保持着低头写字的姿势,但它们的脖子全都像坏了轴承的玩偶,齐刷刷一百八十度扭转向门口,空洞洞的眼窝聚焦在刚进门的杨灵汐身上。讲台上,一个穿着脏得看不出原色教师服、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过分的“老师”,正用长长的指甲在黑板上划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杨灵汐面不改色,在一众“行注目礼”的诡异同学中,找到了唯一空着的座位,坦然坐下。
旁边的“同桌”缓缓转过头。好家伙,半张脸都腐烂了,几颗肥白的蛆虫在空荡荡的眼眶里快乐地蠕动。它张开嘴,露出黑黄交错的牙齿,一股堪比生化武器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同……学……你的……书……呢……”
杨灵汐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桌面,又瞥了眼同桌桌上那本封皮模糊、还在不断渗出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课本”,表情诚恳,语气真挚:“忘带了。哥们儿,能借我瞅瞅不?”
“同桌”那腐烂的脸庞似乎僵住了一下,CPU好像有点过载。紧接着,它发出一声能刺破耳膜的尖啸,整张脸猛地从中间裂开,化作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堪比工业碎料机的巨口,朝着杨灵汐的脑袋就啃了过来!
死亡。冰冷。黑暗。流程熟悉得让人想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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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规则纸。时间:【18:55】。
杨灵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忘带书’是触发即死规则之一。而且这些NPC的杀人手段……啧,缺乏创意啊,除了物理攻击就是精神污染,连个花样都不带变的。”
第三次踏入教室,她手里多了一本从走廊角落那个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封面印着《母猪的产后护理》的破书——这是她上次死后,利用重生读条那几秒钟在门口附近快速扫荡到的、唯一能勉强归类为“书”的物件。
她把这本书“啪”一声拍在桌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旁边的“同桌”条件反射般再次扭过头,腐脸刚裂开到一半,视线就定格在了那个与周围恐怖氛围格格不入的、充满乡土农业科技风的封面上。它的动作瞬间卡壳,那张裂开的巨口边缘,腐烂的肌肉组织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仿佛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逻辑风暴和审美斗争。最终,它像是系统报错般,默默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裂开的脸皮合了回去,然后僵硬地、咔吧作响地把头转回前方,恢复了之前低头写字的姿势,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
杨灵汐挑了挑眉。哟呵?居然……蒙混过关了?看来这副本的怪物AI还有待升级,识别能力不太行啊。
接下来的晚自习,就在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平静中度过。下课铃是一种堪比用指甲刮擦生锈铁皮的刺耳噪音。响起的瞬间,讲台上的长脖子老师用他那空洞的眼窝扫视全班,嗓音嘶哑得像破锣:“现在……去食堂……领取夜宵……”
“学生们”齐刷刷地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得如同流水线上的机械臂,迈着僵硬的步伐,沉默地向食堂涌去。
食堂里灯光昏暗得如同开了省电模式,空气中弥漫着馊水、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混合的复杂气味。打饭窗口后面,站着一个身材臃肿得像发过了头的面团、围着沾满不明污渍围裙的“阿姨”。它的脸更是抽象,完全就是一团发酵过度、还长了霉斑的面团,只在中间位置裂开一道歪歪扭扭的缝,算是嘴巴。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轮到杨灵汐时,食堂阿姨舀起一勺黏稠到拉丝、冒着诡异绿色气泡的、姑且称之为“粥”的东西,“啪嗒”一声,精准地扣在她递过去的、边缘都磕破了的破旧餐盘里。
杨灵汐低头审视着这团物质。颜色介于苔藓绿和胆汁黄之间,粘稠度堪比强力胶水,里面似乎还有半截疑似人类小指的物体在缓缓沉浮,彰显着它的“真材实料”。
她抬起头,看向食堂阿姨那张足以让任何米其林大厨怀疑人生的脸,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跟楼下小吃摊老板唠嗑:
“阿姨,手别抖啊,多给块肉呗?你看我这正长身体呢。”
食堂阿姨:“……”
杨灵汐见对方没反应,继续套近乎,语气那叫一个熟稔:“哎呀,别这么见外嘛。你看你都杀过我三回了,交情也不算浅了。第一次,你一勺子敲碎我天灵盖,手法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第二次,你把那滚烫的绿粥泼我脸上,让我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洗脸式喂饭;第三次更绝,直接把我脑袋按进粥桶里,让我跟这些‘食材’来了个亲密接触……就冲这‘深厚情谊’,给块像样点的肉不过分吧?”
她甚至伸出食指,嫌弃地指了指粥里那半截“手指”:“像这种就算了,一看就柴,塞牙。我又不是拨叔,吃不下。”
食堂阿姨那面团脸上的裂缝猛地张开到极限,发出一种像是老旧风箱被暴力拆卸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嗬”声,拿着大勺的手剧烈颤抖,绿色的黏稠粥汁跟不要钱似的飞溅出来。它似乎陷入了巨大的逻辑混乱和程序冲突,最终,它像是放弃了治疗,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愤怒,又从桶底狠狠捞起一勺颜色更深、气泡更多、看起来更不可名状的“粥”,重重地、几乎要把餐盘砸穿般扣在杨灵汐的餐盘里,然后挥舞着沾满粥液的大勺,做出驱赶的动作,示意她赶紧滚蛋。
杨灵汐看着餐盘里那坨分量确实多了些许、但卖相更加灾难的“夜宵”,无所谓地耸耸肩,端着它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当然,她脑子又没进水,这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往嘴里送的。
周围那些僵硬的“学生”们,依旧在麻木地、机械地将那些看起来吃下去就会立刻触发“食物”中毒的东西塞进嘴里。
时间,就在这一次次死亡与重生的循环中,像被按了快进键一样飞逝。
杨灵汐已经懒得去数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十次?二十次?五十次?
她充分利用“不死轮回”这个官方外挂,在规则边缘反复横跳,疯狂试探这个副本的底线:在非供应时间大摇大摆闯进食堂,结果被突然活化的锅碗瓢盆、菜刀擀面杖追杀了整整十分钟,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厨房大逃杀》;试图跟那个长脖子老师进行“友好学术交流”,探讨一下他那种拉长颈椎的造型对预防和治疗椎间盘突出是否有参考价值,结果被对方那堪比橡皮筋的舌头直接勒断了脖子,体验了一把空中飞人(虽然飞的是脑袋);
死着死着,愣是让她死出了一套丰富的《中学作死指南》和《NPC应对手册(非官方)》。
她也逐渐摸清了一些门道。比如,那个总是躲在女厕所第三个隔间里嘤嘤哭泣的“女鬼”,其实攻击性不强,就是有点洁癖和强迫症,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张干净的、带点香味的纸巾,只要你给她,她甚至会红着脸跟你说声谢谢,虽然那声音像是从漏风的气管里发出来的(居然没口臭!);再比如,图书馆那个戴着厚啤酒瓶底眼镜、看起来古板得要命的管理员,他的杀人规律是你不能把书放错位置,但只要在他发动攻击前,用堪比报菜名的语速大声念出书的正确编号,他就会像突然卡带的录音机一样,陷入短暂的呆滞,你就可以趁机溜之大吉;还有,操场东南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面,她趁着一次死亡读条间隙徒手刨了半晌,挖出了半本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校长日记,上面似乎提到了“污染源”、“封印仪式”之类的关键词,可惜残缺不全,拼不出完整剧情。
她甚至跟一些攻击欲望相对较低、或者杀人机制比较单一的“NPC”建立起了某种诡异的、单向的“塑料友谊”。比如那个食堂阿姨,现在看到她,虽然依旧摆着一张“莫挨老子”的怨念面团脸,但至少不会再主动挥舞着大勺冲上来索命了,偶尔在她抱怨食物看起来像从生化危机现场直接端过来的时候,那面团脸上的裂缝还会疑似翻个白眼——虽然翻完白眼的下一秒,可能还是会因为程序设定忍不住给她一勺子,但力度明显轻多了,从“一击必杀”变成了“勉强能活”。
直到某一次,她再次从校门口重生,拍打着校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探索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校园里,那惯常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活人的惊恐尖叫声?杂乱的奔跑脚步声?还有那种只有活物才能散发出的、带着热乎气的慌乱气息?
她眉毛一扬,来了点兴趣。循着声音,她溜达到了教学楼附近,找了个二楼的楼梯拐角,姿势标准地蹲下,开始暗中观察。
只见一楼走廊里,那叫一个热闹。几个穿着现代服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男女女,正被一群扭曲的“学生”和那个熟悉的长脖子老师追得上蹿下跳,屁滚尿流。他们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回家”的惊恐。有人试图反抗,手里拿着甩棍、水果刀之类的玩意儿,叮叮哐哐地砍在那些怪物身上,可惜效果堪比给朽木抛光,除了留下几道浅痕,屁用没有,反而把怪物们惹得更毛了。
一个穿着运动服、看起来挺阳光的男生被长脖子老师那橡皮筋似的舌头“嗖”地卷住了脚踝,跟拖死狗一样往黑暗的教室里拽。另一个梳着马尾辫、吓得脸色惨白跟墙壁有得一拼的女生,腿软得直接瘫倒在地,几只腐烂程度不一、散发着恶臭的手臂眼看就要抓住她纤细的脚脖子。
杨灵汐蹲在上面,托着腮帮子,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差手里抓把瓜子了。
“哦豁,”她心里默默点评,“原来是来了新玩家。看来这破副本还不是永久单机版,会随机匹配队友?或者……是组团来送人头的?”
下面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像是队伍核心的男人,一边用手里的消防斧勉强“带飞”一个“学生”,一边对着一个居然还有微弱信号的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大吼:“不行!情报严重失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校长’根本找不到本体!这些怪物的强度也远超记录!扛不住!快!想办法找规则漏洞,先撤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头顶一阵微风吹过。
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浑身干净得不像话、与这个污浊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女生,动作轻盈得像只猫,直接从二楼栏杆上一跃而下,衣袂翻飞间,稳稳地落在了他们这群溃逃队伍和追兵之间,正好挡在了那只杀气腾腾的长脖子老师面前。
长脖子老师那扭曲的脸上,空洞的眼窝瞬间锁定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发出一声被挑衅的愤怒嘶吼,那沾满腥臭粘液的长舌如同出洞的毒蛇,又像甩出的钢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杨灵汐的面门!
那个瘫坐在地的马尾辫女生吓得闭上了眼睛。运动服男生也不忍地别过头去。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并未出现。
他们只听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校服女生,用一种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又隐隐透着点“终于来乐子了”的跃跃欲试的语气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在这鬼哭狼嚎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且违和:
“喂,前边那个长颈鹿,说你呢。你挡我道了,知不知道?”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得几乎要掉出眼珠子的注视下,杨灵汐非但没有后退闪避,反而迎着那致命的舌头就冲了上去!她的动作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同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但看起来分量十足、砸人绝对疼的——巨型扳手?!
只见她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将扳手往前一递,巧妙地卡在了长脖子老师甩过来的舌头根部!
“嗷呜——!!!”
长脖子老师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完全不属于生物范畴的惨嚎,整个身体因为舌头被强行固定而失去了平衡,像一根被拧乱了方向的麻花,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扭动起来。
杨灵汐手腕猛地一拧,扳手在她手中玩出了花,绞着那滑腻的舌头,借着对方挣扎反扑的力道,身体如同灵巧的燕子般一个凌空翻转,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竟然……稳稳地、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直接骑坐到了长脖子老师那异常伸长的、冰冷僵硬的脖颈上!
她一手死死抓着扳手柄,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另一只手居然还有空,像拍自家不听话的宠物狗一样,拍了拍身下这恐怖“坐骑”那扭曲的、勉强能称之为“脑袋”的部位。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下面那群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眼神呆滞得如同集体中了定身术的新玩家,最后,她的视线越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定格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颜色猩红得如同凝固血液的、标着【校长室】的大门上。
她嘴角勾起一个混合着恶劣、兴奋、以及“我要搞大事”的灿烂笑容,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怪物的惨嚎和人类的喘息,在死寂复又响起的走廊里霸道地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快!让你这傻大个儿带路,目标校长室!”
“去告诉你那调教北极熊的校长老板!”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关乎宇宙和平的大事,补充道,语气甚至诡异地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亲切”:
“让他,立刻!马上!把我母校的校训——也就是《中小学生守则》第一条,给我大声地、一字不差地念一遍!”
“念对了,或许还能商量。”她晃了晃手里那寒光闪闪的扳手,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要是念错一个字嘛……”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身下的长脖子老师配合地发出一阵混合着痛苦与极度恐惧的“咯咯”声。
“他就得留下来,”杨灵汐一字一顿,宣布着这听起来荒谬绝伦的惩罚,“陪我跳完最新一期《彩虹节拍》广场舞教学视频!单曲循环,直到我跳满意了为止!”
“……”
整个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群新玩家张大的嘴巴彻底合不上了,眼神从呆滞进化成了彻底的茫然与世界观崩塌后的虚无,手里紧握的武器“哐当”、“哐当”掉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就连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扭曲“学生”们,动作也齐齐僵住,仿佛集体死机。
整个青藤中学那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诡异恐怖氛围,在这一刻,被杨灵汐这通操作硬生生地……创碎了,碎得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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