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落下笔的这一刻时,如潮起般涌来的不止是思乡之绪,更参之有的是那“挺拔千年依铮骨”的身影。
我的家乡,在祖国大西北的一个小角落里,那里是古老而悠久的河西走廊;那里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那里是苍茫广葇大漠上的一颗明珠;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金塔,而使她闻名四海的便是——金塔胡杨!
说来惭愧,也正是因为对胡杨的了解,才改变了我对家乡环境的潜意识......
小时候,生活在家乡的人们,时而有着一种在荒山中掳沙葱的习惯,也许是为了体验那与大漠亲密相拥的触碰感,也许是为了寻求那略带葱味的绿油汁晾在手指的欢乐感吧,年少的我心中总是有着想要探索一切的冲动,于是便顺其自然的迷失在望无天际的大漠中。时隔多年虽然我已忘记我是怎样找到营地的灯塔,但也就是从那时起,心中总是对无边无际的沙漠有着一丝深入肉体的恐惧感,并着那些许“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的凄凉感。
最初的小城,便是“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的样貌,小城的发展伴随着我的成长。在日新月异的发展过程中,沙漠森林公园——胡杨林无疑是拼图中的领军项目。自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为防止巴丹吉林沙漠侵袭村庄和县城,金塔以西的风沙口大量种植胡杨树,为三北防护林的一部分。2010年,胡杨林引入鸳鸯池水库的水源,使的新建成的景区湖光水色,倒影叠嶂。
胡杨林新建那几年,我刚上初中,正是青春气息洋溢的年龄,似乎是所有新鲜的事物都能勾起心中的和弦,胡杨那梦幻般的身影时刻在心中滞留不去。最初的胡杨林并不如当今那般超脱世俗,并没有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可惜那万蚁嗜肉的急躁感还是令我难受了个够。每天最大的壮言顺理成章成了独自旅行于胡杨林,总是想着法子逃离父皇母后的严刑扣押。尽管如此,但她依旧似一位出水芙蓉的女子吸引着家乡的人们,每每到了小周末的时候,我便踏着那辆年迈的“永久牌”单车发了疯似的冲向她的闺房。当然了,还是免不了回来后的一顿大皮鞭子。初次见到胡杨的时候,心中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渗入灵魂的亲切感,使我只能以静静的目光注视着她,用最简单最朴素的方式去感受她的美。我想,这种感受大概只能以肌肤来体会。我赤脚踏入温润的沙子里、那并没有海边沙滩的细腻、没有凉盈清透的刺激,有的却是那滑过脚趾缝的柔软;如母亲抚过的温暖,如父亲支撑的踏实。那是一种直抒心窝的温馨 。脚边相互缠累着不知名的植物,羊肠小道蜿蜒的伸向远方,这还是那个我所畏惧的沙漠吗?我产生了疑问......沿着如童话般的水沼泽,我踱步身临在这座艺术宫殿,静静地,我抚摸着一件件沧桑的艺术品,深怕惊扰到它们的沉睡。秒针伴随着脚步,她们身影千姿百态、盘根错节,美丽而又独特。我伫立在一棵倾斜粗壮的胡杨前,他的身躯苍劲有力,我用手指划过他的每一条斑褶,仿佛置身于浩浩朔漠的边关战场上,战士的嘶吼与兵戈铁马的碰撞冲击着我的灵魂,心在随之波动、指在随之颤抖。他的身影如此久长,这一身铮铮铁骨是经历了怎样的风吹雨打和扬沙磨炼。
胡杨,美丽的胡杨,没有青山绿水相伴,没有似锦繁华的相拥,没有雀鸣碟舞相颂,只有“极目金黄千里秀,自成一景阅沧桑”的寂寞和清贫,只有对生命的渴望和那执着的追求。一缕阳光、几滴雨露。仅如此,那狂沙中被一次一次吞噬的胡杨,还是傲立不倒。
对胡杨的深爱,使我一年四季无不踏足与其,同样,四季的胡杨有着不同的迷人之处。
打春来,金塔的风沙便络绎不绝地冲刷着县城边身材曼妙的杨柳,胡杨却是早已展现出“任而狂风不动容,巍然挺立劲如松”的雄姿、守卫在城区的边境。沙如雪的大漠中,它为广葇的土地送来了希望,星星点点散落在沙漠中的嫩芽,是如此的令人怜爱。
夏天、便是胡杨茁壮成长的过渡期,映入眼帘的是那红绿交错的凌乱,炙烤的大漠被披上绿洲的外衣,再参之那满是倒影的沼泽,还颇有一丝独特的韵味......而夏季的胡杨林更是一处避暑圣地和野营中心。尽管后来在我高中时期那忙不择时的日子里,我还是喜欢与家人同盘于胡杨下、吃着烧烤、打着沙滚,好一番乐趣。
金秋十月,终于迎来了胡杨的绽放期,整片胡杨林像是染上了油画般浓烈的金色,每一片叶子似一块金黄色的绸缎,这个季节是我最爱的,因为她充满了艺术感,作为一名艺术专业的我来说,这无疑是家乡赐给我最美的天堂。那红衣黄叶的惊艳、于风中婆娑起舞、或似苍龙腾跃。临近傍晚的胡杨林,更是震撼于内心深处的瞬间;太阳变红了,金光变柔了,道道彩霞喷射出万朵莲花,整个天穹被泼染得绚丽缤纷。胡杨火辣的美貌倒映在水波中,幻化明丽而诡谲。扑面而来的仍似那飞蛾扑火的偏执。梵高爱着普罗旺斯阿尔乐的向日葵,便像我爱着金塔水中的胡杨。这夕阳、这胡杨,便是我心中的诗、梦中的画。
入了冬,胡杨以“流光逝去终无悔,笑对沧桑斗晚秋”的壮举来告别她的盛宴。当我在镶嵌着鞋底印的雪地里走来时,他又是一副“老干虬枝历沧桑”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已折腰与他无谓的精神中。
当万家灯火通明、人们都在享受生活时,"茫茫荒漠夜孤单,细语胡杨度万年"胡杨却是寂寞的;当所有生命凋亡时,"挺拔千年依铮骨,寿终卧木变蛟龙"胡杨却是旺盛的;当万物躺在冰冷大地上时"风中挺立最坚强,朔雪煞威偏自狂"胡杨却是傲然挺立的。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我只想用内心深处最朴素最真实的感情去褒扬胡杨不屈的品质。那是饱经岁月的沧桑、那是历史兴衰的见证、那是奋发昂扬生生不息的文明、那是在中华大地上永不褪色的灵魂啊!
前段时间,家乡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金秋胡杨节,远在千里外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已是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正值国庆假期,便连夜赶了趟列车回到那个日夜思念的故地。多年后的胡杨林已没有了当初的简陋;进入了郊区便能依稀可见成行的小胡杨,轻易便可寻得目的地。而林中也没有了飘扬的尘土,那熟悉的红叶舒展在路的两旁。转角处是清晰易懂的木质指示牌,犹如茶马古道的气息蔓延开来。令我意外的还要数那复古的客栈建筑:木质的框架和小格子窗,还有那伫立于半空的锦旗,再伴有胡杨的沧桑、处处散发着历史的悠久感。而胡杨林在县领导的大力组织推动下更是呈现了蒸蒸日上的新气象,不乏有: "印象金塔"为主题的庆祝晚会以美轮美奂、绚丽多姿的演出喜迎各方宾客;而"金塔集结号"的吹响更是将沙漠胡杨林的雄风一展天下,当千余辆牧马人在沙漠上尽情驰骋时 、摇滚乐在大漠里点燃金秋的激情、沙漠马拉松在发烫、各种特色美食的层出不尽都使我深深的为家乡的发展感到了自豪。往后的日子我终于可以大声的喊出: 我的家乡是 金塔,对,就是那颗大漠中的明珠。
我爱我的家乡,我爱金塔,更爱金塔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