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读到她(李娟)的文章大概是好几年前了吧,在一个早已卸载的软件上(好像叫one),当时读完就觉得舒适又简单,但并没有继续寻找,也不晓得那时的我在忙些什么。有时候越想要努力回忆的细节仿佛越是被忘得一干二净。在一个偶然的下午,她的名字突然神迹般的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一奇妙的契机激励我即刻动身,当下就在图书馆找到了那本《我的阿勒泰》,拿到书的那一刻,我仿佛是要赴一场与多年不联系的密友的约会,怀揣满满的期待之余又有一点点莫名的紧张。
果然,还是原来的那种舒适感,平凡的文字在她笔下堆砌成一个个细小又宏伟的故事,那些句子仿佛在我脑海里自动生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卷,看的人时而忍俊不禁,时而眼眶湿润却又不致流泪。她的文字是如此的活泼又深刻,透过手里泛黄的书页,我仿佛看到那只大黄猫在回家的路上继续走着,时而迷路时而休憩,但总有一天它会绕过堰塘边青青的竹林,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喝上两口石钵里早已注满的清水;我仿佛看到美丽善良的哈萨克姑娘,挥舞着手里的细鞭迎着风儿,在喀吾图的草原上骑马玩闹,而在不远处的河边,那个少年一如既往的洗着自己心爱的马儿;我仿佛听到弹唱会上冬不拉和手风琴的悠长旋律,人们聚在一起入神地扭肩、晃动双臂,又像是每个人独自的狂欢…。是的,透过这些文字我看到了太多,也感受到了太多,但这种情绪并非使人猛地快乐或倏然忧伤,如同库委夏天那湛蓝天空中吹散云朵的微风,只是淡淡的、轻轻的从心头拂过,似乎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留下。
只是突然之间,我也想去阿勒泰那干爽碧绿的草地上狠狠地睡上一觉,只是睡,不会有梦的睡;想去牧场的河边,花上一整天的时间细细捡拾那些有着我喜欢的纹路和形状的石头,然后在落日的余晖中满载而归;想背着褡裢同母亲一起走进古老的森林,寻找精灵般的木耳,回来时便可大快朵颐;想坐在小卖铺前的院子里,撵着阳光一寸一寸的挪着躺椅,安逸的晒着太阳,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是呢,突然有点向往这种生活,重复、迁徙、简单且平凡。自然,那些作为生活基础的苦难和忧愁也是少不了的,毕竟不论身在何处,它们都不会消失的。大概在很早之前,我就开始寻找生活的本质,这些年来,我拿起又丢弃许多指导人生的哲学,那些箴言和道理于我而言仿佛只能起一时的作用,过段时间便不再适用,于是我又得埋头寻找下一个可以引领我生活的“指导方针”,周而复始,不停不歇。在看了这些故事之后,我忍不住萌生一些念头,如果我也在阿勒泰生活,是不是就不必如此费神的思考,是不是生活的方向就更为明晰,是不是…。遐想一会儿之后,我不知怎的又极力地打消这种念头,是呢,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而生活和生命本质或许正是在无尽的寻找中才得以领悟,又或许从来都不需要寻找。
每看一篇,我总在想该如何去评价她的文字,忽地发现背面的小字,是的,正如王安忆所言(正好说出我的心声),在她的文字世界里,世界很大,时间很长,人变得很小,人是偶然出现的东西。那里的世界很寂寞,人会无端的制造出喧哗。
很快,我便看完了整本书,大概是有点意犹未尽吧,想着得空还可以找来她的其他作品一看,借以游历更多阿勒泰的美景,感受更多大自然的曼妙与神秘,在无意间又不小心体会到深刻的哲学,但也在转眼间被忘得一干二净。但是这些体会仿佛是猫爪在臂上抓出来的痕迹,开始刺激而惊讶,随即愈合,消失不见,可那段被抓的记忆却永远的留下了,慢慢的生根发芽,慢慢的吸收养分茁壮成长,慢慢的,引领我走向阿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