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我再度入院检查,幸运的是肿瘤已经开始收缩,可是医生告诉我,肿瘤位置不好,为了确保手术的顺利,建议再进行一次介入术。纵使心里百般不愿意,想起介入后恶心反胃的感觉以及那种说不出的难受,我真的不想再做介入,身不由己,我知道我别无选择,再完成第二次介入术后,已经11月中旬了,这是我第二次回家。
每次在医院里呆久了,我都很想回家,就像一个小孩一样,感觉可以把自己给保护起来,在家里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每天吃吃喝喝就好了。每次只要自己能多吃半碗饭,老婆、女儿可高兴了,而我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生命中也有这样一天,吃饭都如此困难,有时候想多吃一口都要挣扎很久。
那个时候天已经冷起来了,原来的我,每天开着大货车,下班以后还要种菜,到地里浇水、施肥,我好想念那样的日子,现在,我拖着这样的病身,除了在家里开着空调看看电视,什么都不能干了,我甚至连拿起锄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由于医生等不到,等我第三次入院准备手术时已经是15年的1月份了,那个时候,老婆的弟弟妹妹都来医院了,我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也都来了。女儿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是手术前两天,我知道那两天她在期末考试,我知道她想来医院,可我不想见她,我知道,她一定会丢下考试跑到杭州来陪伴我,当时的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别来,你来我会哭”。我知道,这句话可以挡住女儿,她不敢来了,她在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然后跟我说:“那我等你手术结束,等你成功的电话,不管几点,我会一直等。”我给了她承诺,“老爸会加油的”。
那天下午,我坐在病床上,透过窗户望着窗外,除了高楼大厦其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不想死,不想离开,才知道,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两个月前的我还开着货车到处跑,如今留给我的却只有这张病床,这张床就这样困住了我,困住了我的家庭,我很想好起来,吃点苦都没关系的,我舍不得我的家庭,我的爱人,我的女儿,不忍让他们一个丧父,一个丧夫,也不想自己的母亲老来丧子,所以,我一个大男人,必须坚持。
2点左右,医生来叫人,我心跳的很快,手也有点发抖,面对亲人们,我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放心”,我不敢再多言,怕眼泪就此忍不住了,我走的很慢,因为脚底有点打滑,我静静的走了进去,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说着自己的名字,脖子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听到麻醉师在旁边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渐渐陷入了昏迷。。。
等我转醒,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我知道这一仗自己赢了,尽管身上还不能动弹,可我忽然信心倍增,我想,我会好起来的,我会离开这里,离开医院,回家。两天以后,我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回到了病房,大家都在,在等我,连妈妈也来了,我知道她想哭,可她没哭,一直叫我“孩子,没事了,再住几天,过几天就回家了。”我此时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点点头。
那个周六,女儿很早就出现在了病房,大约是看着老婆眼眶红红的,她也忍耐不住,刚进了病房没多久,就悄悄出去抹眼泪,我知道她想找个地方哭会。再回来,她就笑得很开心了,甜甜的叫着我,然后摸摸我的头,说我好厉害,我心中酸涩,脸上却笑着,让她吃东西,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只新手机,说是做兼职赚了不少钱,觉得老妈照顾我辛苦,特意买给她妈妈的,她妈妈欢喜的不得了,这是我老婆的第一部智能手机,我虽然依旧不舒服,可是精神却好,听女儿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讲笑话,我知足了,我想我还是幸运的,半个多月以后,我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