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重山兄弟:西门金龙

——读《生死疲劳》之二

总有这么一类人,他嗅觉敏锐,审时度势,行动果断,每走一步总能踏上时代的脚步,御风而行,我的重山哥哥西门金龙就是这样的人。

出生时,你叫西门金龙,是高密东北乡西门屯西门闹家的大少爷。然而徒有大少爷的命却没有大少爷的运,西门闹冤死,西门家在改革的春风里破碎瓦解,你跟随你娘,地主家的小妾迎春,嫁给了地主家的长工蓝脸,改名蓝金龙。

虽然命运不济,但你从不向命运低头。

在农村合作社的时代,你是蓝金龙,尽管当时的爹蓝解放(也是我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反革命单干户,是你进步道路上的绊脚石,是全国万里江山一片红的版图上,唯一一颗老鼠屎,但你还是选择姓蓝,站在你的角度,单干户贫农要比地主出生好很多。你积极入社、办板报、参加红卫兵***,用自身行动证明,虽出身有瑕疵,但却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

你是想杀死这个影响你进步的单干户的,但最终还是没下去手,为此你杀了亲爹,一头忠义的牛,当然你自己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你搞农村合作社、搞批斗、搞大养其猪、搞养蚕。当典型,当先进,当代表。发展道路上的每一步,你从不会缺席。

搞家庭联产承包后,你又姓回了西门,为你亲爹嫡母修坟祭祖,以证己名,让你的亲娘(也是我娘)又做回了亲爹的妾。

后来你又顺应改革发展浪潮,搞农村文化旅游,要把西门屯发展成为一个集旅游与娱乐为一体的文化旅游村。

平心而论,你是一个对家乡有深厚情感并且为家乡的发展不遗余力的企业家,你给家乡父老带来了致富的希望和实惠,这点,当高密县长的弟弟我不如。你死了,你的宏图伟业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继续,乡亲的实惠还是会源源不断,但那个人不会再有你对西门屯的情,这是埋葬你祖先与你的土地。除去这点,你与你之后的千千万万无异,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我是应该恨你的,我娘迎春看你比我重,黄互助爱你不爱我,我爹被你一次次折磨,我的牛被你残害而死,也是因为你,我唯一的儿子蓝开放自戕而亡,但其实,我知道在恨的深处,我是嫉妒你、羡慕你,羡慕你每一步都走在前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是我的方向和指引,我既想成为你那样的人,又不甘心沦落为你那样的人。

总之,你的每一步都踏着时代的大浪,要溅起朵朵浪花。你有热情,有头脑,有干劲,你是一个搞革命工作的天才,也是一个搞经济工作的能手,无师自通,你把每一件事都干的明明白白,风生水起。对错是属于历史的,然而,如何去评判你,好还是坏?

你我都只是浪中一粒沙,飞扬还是沉寂,全凭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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