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参加了大学毕业二十年聚会,看到当年在宿舍里频繁偷钱的家伙如今窃居高位,级别副厅,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高台上侃侃而谈,像吃下一只苍蝇般别扭。从那以后,再组织的大学同学聚会,我就找借口不参加了。
QQ里躺着些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联络的人。当年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拳、一起泡妞,曾经那么熟稔、那么亲切。可是现在只会在偶尔看到时想起,却绝不会彼此打扰。
有一天,和二十年前曾经深爱过的女孩见了一面。她是中年妇人,我是半大老头,一起吃了平平淡淡的一顿饭。当年她决然离开的时候,我痛不欲生。我真的想过自杀,真的觉得了无生趣,真的仿若世界毁灭,并且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了很长一段时间。年轻的时候,我遗憾这样深沉的感情也能无疾而终;我抱怨不开眼的上天安排我们的相遇又无情地给了我们分离的剧本;我不信这样刻骨的伤痛也能不药而愈。
然而,时间真是医治一切的良药。
我以为我们见面的时候,会飞奔向彼此,亲密相拥、互诉衷肠。其实只是淡淡地相互问好,然后略微尴尬地发现我们既不能毫无保留、毫无掩饰地谈天,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聊。她不再是那个明媚靓丽、巧笑倩兮的青春女孩,只是个需要用化妆品掩饰疲惫、皱纹和斑痕的中年妇人;我也不再是那个“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小伙,只是个两鬓斑白、荷重前行的老男人。
离别的时候,预想中像年轻时那样的伤感、不舍、撕心裂肺的感觉都没有发生,甚至连小小的遗憾都没有。平淡,一切都太平淡。这让我很不满。是我变得粗粝、麻木了吗?还是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
在人生的道路上,有这样那样的一些人能陪你一阵子,但没人能陪你一辈子。这样的道理,我早就明白。
网络上有一句悲伤的话:那个曾经连身体都能进去的人,如今却连朋友圈都进不去了。相比较而言,宫崎骏的话就温暖得多。宫崎骏在《千与千寻》里说:“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写得真好。
在这人生路途上,已经提前下车的人,可以想念、可以牵挂,但不必执着。你不该老想着:我是不是还能遇到她、和她同行?她在下车的那一刻,已经奔赴了自己的旅程,你能做的唯有祝愿。接下来更重要的是,关心坐在你身边的人,他们或者是父母子女、或者是知己好友,珍惜你们仍然同行的缘分。
因为不知道在哪一刻,还会有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