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故事约莫是从这里开始的,从认识杨雪依开始,从发现自己的变化之大开始,然后不断的追寻探索,反复的折磨着自己的灵魂。多年之后当我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回忆起我的初中高中学习时光,连我自己都在懊恼,为什么我要把本该那么美好璀璨的年华过得那么的狼狈和黑暗。然而有些东西是值得去经历和回忆的,至少它让我们成长了,至少在解脱出来之后,就永远都不可能再陷泥潭之中。事情经历得早些总归是好的,总归都是上天给予你的礼物,它并不代表着未来就会晴空朗朗,它只会用一种让你更为平静的沉着和老练的态度,来象征上帝的相对公平。
然而,这也足够了。
班里的流言四起,许多人都在表演前夕就已经领略过了杨雪依的舞姿。有人说,那像是猴子的表演滑稽而可笑;又有人说,那世界上最美的舞姿,他所见过的最柔和最安详的舞蹈。不管是怎样一个说法,她都有一种难言的魅力引诱着许多同学在晚自习或者午休课的时候偷出教室一探究竟。
高天每次囔着要和我一起去看——因为徐诗月也是表演中的一员,我总是不去,所以导致的结果是,每一次都是刘峰和高天一起去的。他们俩总是去的最早回来的最晚的,据说是等别人走了的时候和两个女生直接攀谈了起来。不过基本上都是高天再说,而刘峰名义上只是个陪听的角色。我有点怀疑刘锋也喜欢杨雪依,不过她那么优秀,喜欢她的人多倒也正常。通过高天的嘴,我大概的知道了她们排练节目的艰难经过。
“好期待今年的艺术节,肯定比往年要精彩的很多。”高天时常在教室里面囔囔说。
“你就不担心刘倩她们听到会有什么想法。”刘锋提醒着。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她自己不参加排练的,还总是喜欢一个劲的在背后说别人的话,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高天毫不在意的样子。
“刘倩她跳舞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又不参加了?”我问。
“老班让杨雪依负责排练的事,她心里面堵了呗。”高天说。
“那她就可以直接不去参加排练了?杨雪依她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有些人莫名其妙的敌视,想理是理不来的,就算是杨雪依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没有用的。”刘峰回答道。
“那现在她们是两个人跳一支舞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呢?”我问。
“要是真的是两个人跳同一支舞,徐诗月赶不上进度的。毕竟刘倩搞的让排练白白浪费了1/4的时间。”刘锋说,“所以现在最主要是杨雪依在排练,她跳独舞,然后徐诗月是唱歌再在开头结尾和中间一小段,配上几个动作和杨雪依一起跳。”
我们排练艺术节一共有一个月时间,刘倩是在排练了一个星期之后突然间说退出的。她在班里面声称杨雪依在练舞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节奏给别人的舞份都是为了衬托她自己。对此刘峰的说法是:本身古典舞的优雅就只有杨雪依能够展现出来,太难的舞蹈练习短时间内刘倩也学不会。
“这样说我倒觉得刘倩在班里面所讲的也是有点道理的。”我想了想说。
“有什么破道理,徐诗月又没学过跳舞,恰好也喜欢唱歌,唱歌那么好听,没理由不利用起来。”刘锋争辩道。
“对呀,如果是上去唱歌,诗月才会更加喜欢才对吧?而且敢去做。这次对她来说也挺重要的吧。所以老班才让她去……”高天想了想似乎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但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现两个女孩进教室的的身影。
也许只有高天才能那么准确的感受到徐诗月和班主任的默契,至少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徐诗月会不敢,像她那么波澜不惊的女孩;什么对徐诗月重要?像她这么的优秀。我总以罪恶的目光看待旁人,却又心知肚明是为自己的虚伪自卑寻找借口。
两个女孩回到教室之后就安静的做作业了,她们简单而充实的生活着,不遗余力却还是让自己的天空那么明朗。
也许也可以说是四个女孩,晓真和玉琳琅她们两个本来就是和徐诗月很要好的,而现在她们四个人之间生成了一种足够让人羡慕的友谊。柴怡秋还是会和大家一起玩,一点都没有把调座位的事放到心里去,依旧带着她纯粹的笑,依旧有着这个年龄本该消逝了的孩子气。但是我却自然而然的不觉得她和她们是一体的。就比如,很快徐诗月就有去杨雪依家玩了,而柴怡秋总是说家里人不允许所以没有在放学后有什么交集,晓真和玉琳琅也常常一起去杨雪依家,反正放学回家之后最先到的就是杨雪依家,然后就是我们家,接下去就是玉琳琅家,虽然我们家离杨雪依家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因为彼此的家离得近,所以杨雪依来到学校之后也和晓真玉琳琅一起走路回家。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是很不解的,现在的小孩大多呈现惰性,我愿以为大城市来的姑娘总是习惯了有专车接送的那种,父母都很爱护,舍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所以也应该有点骄纵任性。就好像电视里面演的一样。然而事实好像又不是这样的,至少我看到的杨雪依不是这样的。
我是和林涛海还有孙钟辉一起走路回家的,涛海是四叔的儿子,一所不大的房子里本来住着四户人家,小叔和三叔搬走了,现在就我们家和四叔家还在老屋里面颓废。涛海本该是四叔的最后希望,但是可惜他天生就表现出对于学习的笨拙,明明脑子也不笨,但是就是一次次拿着零分或者空白的卷纸回家。他是个很神奇的角色,主要表现在他生活中的憨厚,不像一般成绩差的同学那样。所以老师从来拿他无可奈何,而四叔他们也都放任自流了。
钟辉是我的邻居,他自小就勤快认真,也不会抱怨,活出的淡然的感觉倒是有点像徐诗月了,况且成绩确实一直都挺好的,如果是同一届的话,如果他们有机会认识的话,凭借钟辉的气质和他如今白白净净的面孔高高瘦瘦的外表高天会不会把他当情敌呢?有时候我可真会多想。不过我还挺希望能和钟辉一届的,因为他学习好,和我处得好,在父亲出事之后,高天不在,涛海傻傻呼呼不明所以,只有钟辉时不时来和我聊聊天下下棋问问初中的事情。所以和他之间的感情可以说很好了吧。
有时候钟辉的父亲来接他放学,如果骑电动车就带上我,如果骑三轮车就把我们三个都带上。有时候母亲来接我和晓真回家,往往变成了接晓真,玉琳琅和杨雪依回家,作为男孩子要让着点妹妹 ,不和她计较。
杨雪依很得母亲喜欢,母亲常常会做些什么给她家里也送去一份,我不得不承认她来了之后,母亲比以往更加喜欢做包子之类的东西了。她喜欢做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味道也很奇特,些许人连闻都闻不惯,而杨雪依很喜欢。说,那是她记忆里有的味道。很早以前原来母亲就给她吃过了。记忆中的味道是最为难得的了。
一次母亲让我给杨雪依家送点吃的去,顺便叫晓真回家吃饭。我到杨雪依家时,看见杨雪依家的烟囱上冒着浓郁的黑烟,厨房里噼里啪啦声音颇响,我进去看时,杨雪依被染上黑色的脸映入眼帘。
“你……”她看到我转头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再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头问,“你是来找回家真真的?”
“妈让我再带点菜给你。”我说着把手里的碗递向她。
“谢谢了”她接过碗,向我笑了起来,“阿姨真好。”
把晓真拎回家的路上,我问她:“杨雪依她没用过老式炉灶?”
“嗯。”
“那她今天怎么想到学了?”
“要一直住当然要学咯。”
“那你在那里是干嘛?添乱的?怎么搞成这样子。”
“你在外婆家那么多年白学了?”
“小时候外婆不让,现在咱们家不用。”
村里的老屋越来越少了,但是但凡有老屋的地方都会有一口烟囱,从前这些烟囱都会按照规律冒出轻飘的烟来,从前我就觉得这些烟比香烟的烟,比烧秸秆的烟要好看很多。然而现在的老屋基本上那根烟囱都不冒烟了,就算还有人住,人们也不喜欢这样费力的方式做饭了。我们家也好久没有用到烟囱了。而杨雪依外公家的烟囱却一日三次,次次都准时冒出浓烟来。早上往往在6:30,我小学上课出发晚了就看得到它。早了就只能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那个形单影只的老人在切菜。
“哥,那你会,能教雪依吗?”晓真突然冒出来一句。
“她外公呢?”
“老王她该好好休息呀,看到雪依那么费劲,他铁定心疼就不让雪依做事了,可是雪依她想做。像当初为她妈妈一样的为老王做一桌子菜。”
“她做菜好吃吗?”
“好吃的吧……我怎么知道,要是她握不惯这里的工具怎么办。那么大个头。”晓真说着用手夸张的比了个大圆。
“那要我帮忙要条件的。”
“什么条件?”晓真突然警惕道,“不要抢我零花钱吧?”
“什么叫抢,帮你管着,那么喜欢乱花钱,要是以后要用怎么办?”
“什么嘛……”晓真挣扎了一下,“成交。”
我们的零用钱一个星期五块,然而事实上我的五块钱够我用三个星期买买笔芯就够了,至于喝水什么的,要是在下课前蓄势待发,下课后拼命跑到食堂灌水的话,七分钟来回还是可以的,也往往能够避免浪费之后人潮涌动等待接水的时间——也许就是要有几个像我一样有先见之明乐意跑步的人来缩短其他扭扭捏捏慢慢吞吞的人的等待时间,有时我还是觉得我挺有跑步天赋的。导致的结果是初一我一个人带的是我和晓真的水,初二带的是我和晓真高天刘锋的水,到现在跑一次可能还要把杨雪依,徐诗月和玉琳琅带一份,也只是可能,偶尔刘锋和我一起跑,替我分担点。我总是各种想办法节省金钱也节省时间,比如坚持用圆珠笔做作业,我对外的理由是圆珠笔用着舒服,实际上我就是觉得它耐用。而晓真却不一定这么想,特别是当她和玉琳琅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会花多少钱买吃的,资金运转不来的时候自然是只敢和我说了。玉琳琅在某些方面成熟稳重有些地方却奇怪得可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做事情的速度慢,又好吃。好几次带晓真出去玩都花完了身上所有的钱,还回家特别晚,在没有手机的年代,吓坏了母亲。虽然后来大家不知不觉习惯了这一点。
“玉琳琅……”我突然想起来她的厨艺可比我妈妈还好的,而且她家也是用老炉灶的。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家还是有点距离吧?
我没有多想,就被晓真带到另一个话题里了。我们在家吃完饭不久我又被晓真拉去找杨雪依。她真的好喜欢找杨雪依,并且我感觉她很想让我也喜欢杨雪依,杨雪依的很多好话都是她说的。
“雪依,换得怎么样了?”晓真拉着我兴冲冲的跑进客厅。我还不明所以的想问换什么的时候,杨雪依的房间门开了,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十分好看的舞裙。是晓真想看她跳舞,却没有告诉她我也会来。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跳舞,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比不得自己亲眼所见。跳得真好看,真柔美,虽然我并不懂舞,但我有一种粗略的感受:这次艺术节这个女孩一定能为我们班赢得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