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下了两日雨,泉州便进入了初夏,我还没去刺桐公园赏荷,记忆中荷梗连着荷叶应该荷田田了,鱼戏莲叶东西南北中。彩虹跑道两旁高大的凤凰木花儿已奔腾怒放,那密实的花色如天边的云霞掉落凡间燃烧成一团团。花下定是人声鼎沸,逆时针的人流、顺时针的人流在椭圆型的跑道上相互流来流去。
从黄昏忙到繁星满天到夜虫在中庭院子的草丛里啾啾幽幽传来,夜就这样宁静了,我打开古筝音乐专辑,古琴之音飘飘摇摇漾出来,时而低喃,时而风雷动,时而温贤,时而缠绵;我又在客厅靠近大门的长桌角上点亮两个蜡烛,阳台圆几上也点个蜡烛,把房间的窗户和边门打开,三个方向的风聚在一起裹着烛光,人只觉得清凉,烛火并没有跃动,关了所有灯光,在我窝居的这方黑暗里那份平淡顷刻褪去,我仿佛变成黑夜里的精灵,借着这一朵花一样的烛光窥视自己,门边上高脚桌,烛光映得旁边的玩偶小熊两眼水旺旺,放佛被迷住了似的,小熊旁吊兰沉默舒展那长叶子如千年前的甲骨文挂在时间的长廊上,一切越发静谧,借着微蒙的烛光我看到阳台上含笑,桂树,茶树,花香交替流来而不见花真个“烛光花影夜葱笼”,远处万家灯火予我如梦。
回首前段时间的失眠竟是为我的前半生划上句号,种种忆往昔,忆往昔种种的遗憾和忧虑如持续的高烧把我摧跨。年少时料定是金子总会发光,经过世事发现自己其实不是金子,多少失眠和内心的不断自愈之后,我悟到人生可以不必深刻,但一定要认真。儿子洗完澡被烛光吸引到我身边坐下,他说“这氛围很像来到寺庙,心里有很奇怪的感觉”,儿子裹着浴巾,湿漉漉的短发在微光里乌亮乌亮的,短发下的小脸五观立体清澈,眼睛晶亮无比,看着这样的儿子,体会他说的话,看来这颗幼小心灵的直觉感悟总是容不得小觑,常常在最不经意间直击你的内心。他说的是对的,我试图制造一个氛围,让自己更静更单纯,摒弃一切明晃晃的杂念,让一朵烛光引领我以便看到我的初心,古筝就像佛音,涤平心绪。
也许这刻很作,但我真的收获许多,我跟自己对话,也跟儿子做了一次很好的沟通,他微笑着去吹头发准备睡觉,关门声都比平常小了。我再一次问自己,我想表达什么了,不知什么时候长桌上蜡烛燃尽,只有书柜前菩提子下那朵烛花开始变小还未灭,是了,如果不想再多年后的某个夜再来深究自己的种种,势必明天要更努力认真的活着,那朵烛花好像接收到我的承诺跳了一下暗了,我知道那朵光已燃进我心里。
夜色更浓,夏虫更呢哝。明日就去看含苞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