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收麦的季节,看到网络上各地先后黄熟的麦子,想念起小时候婆婆做的桐子粑来。
虽然自小是城镇里的孩子,可是小城镇,走几步就能看到城边边的山包包,上学路上各个生产队的水田菜地池塘都要绕行一遍,放学了去人家池塘边洗脚,菜地里抓叫鸡子(蚂蚱),跟农村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俺从小有居民口粮,吃饭不愁。老妈做菜技术太烂,俺经常各种挑嘴不吃饭,被拧着耳朵指着放学还要打猪草的同班农村同学一顿狠狠的教育:你看看人家,打那么多猪草回去喂猪,还要带弟弟妹妹,你啥子都不做,吃饭还要挑嘴芭啦芭啦………(此处省略一万字)她自己不反省自己的做菜技术,反倒说俺挑嘴,天没天理人没人性~不过看看同学身上补丁叠补丁的衣服,背篼里面小山一样高的猪草……俺就不跟老妈争论了。
俺婆婆做菜技术也就是差强人意,不过她老人家会做猪儿粑、桐子粑。猪儿粑比较麻烦,要的材料也贵(以前凡是要买肉,对我家来说都比较贵),上山掐了新鲜的嫩艾叶,蒸熟糯米饭,把艾叶裹了糯米包上炒熟的肉馅儿,上笼大火蒸熟。小时候也就吃过三四次,至今吧唧嘴儿流口水,可惜婆婆走了,俺没学会怎么做,吃不到了……
桐子粑就简单多了。每年新鲜麦子下来,乡下的舅公或者水仙嬢嬢金仙嬢嬢进城,就会给我们带几斤新打下来的麦面,都是连皮磨的全麦面,那时候要买去皮的精粉,得去粮店才有呢。这样新鲜的麦子,婆婆就买了红糖和新鲜的桐子叶(菜市有卖),先把麦面用红糖水发酵,有蜂窝眼儿了,才一个个捏成巴掌大的粑粑,用桐子叶裹了,上竹子做的蒸笼蒸。俺小时候不务正业(现在长大了还是各种不务正业,忍悲……),热衷加入桐子粑的制作大业。婆婆最多让我捏两个过瘾,等蒸出来一看,那两个大小不匀高低不平的,肯定是我捏的。
刚出笼的桐子粑,带着红糖的甜香味,桐子叶的清香味,新鲜麦子的面香味儿……俺从小吃饭挑嘴的货,也足足能吃下两个大大的粑粑。
桐子叶不是梧桐叶,也不是泡桐叶,是油桐树的叶子,油桐树的果子可以榨油,以前农村很多地方都是用桐油点灯。桐油用处多多,建筑物的梁柱,用桐油刷了,不容易招白蚁。船只用桐油刷几遍才能下水。连老人家的棺材,如果没有钱买漆,也用桐油刷,便宜还防虫呢。所以有的地主家一片山都种油桐树,属于经济型木材。出产的桐油可以通过沱江上的船只卖到成都重庆去,还可以让背夫背到马尔康藏区这些地方,换回药材皮毛。我大内江以前可是水陆交通枢纽,占据天时地利,内江人勤快,不怕吃苦,肥沃疏松的紫色土出产甘蔗。民国时期的蔗糖产量,傲视全川。当时四川在全国的蔗糖产量里面,也占据40%多的老大位置。下一回,我再叨叨大内江的糖的野史艳史吧……(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