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理很多食素主义者。
或许,是因为信佛教的缘故吧。
岳父说,他一个朋友的儿子,不到四十岁,笃信释迦摩尼,连同他正在苦读高三的女儿,一家人常年食素,斋戒。
离开会理古城,我们便去探访了岳父的这位老友,也是妻的干爸。
院落位于村子的一角,紧挨着一片水塘,走到他门前,一条大黄狗狂吠不止,惊得水塘里的鸭声一片。
“那些年,这里可热闹了。”
大黄狗挣扎着铁链,对岳父狂叫,显然,岳父说的那些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些年,他与这位老友也鲜于走动。
如今,除了阵阵狂吠,这座院落一片平静。
在门外等了许久,门才被缓缓拉开。
岳父的老友看到我们,笑逐颜开,忙过来招呼我们,他与岳父握手。
小院虽然陈迹斑斑,但堆满了花盆。
蝴蝶飞舞,蜜蜂在嗡嗡地叫,各种兰花的芳香在空气中飘溢开来;院子中央天井下的水缸里,有只青蛙正趴在荷叶上享受日光。
这座千年小城,处于川滇之交,偎依在金沙江的怀抱里,因特殊地质、地貌环境,雅称小昆明。
会理人爱兰花、爱养兰由来已久,就单单在这个小院落里,就有剑阳蝶、滇梅、苍山奇蝶,花色各异,花香扑鼻。
久别的人再重逢,除了回首那些已雕刻在岁月之窗的记忆,还有就是感叹光阴匆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年又一年。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与故友相会。
一个人在外漂泊太久了,那些曾经相识依稀还在,却在风云变幻的年轮里,如尘埃落江,寻已无痕。
朋友们会说,这是寡情薄意,其实,我只是不想在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那些远逝的时光里映射今日的沧桑与悲凉。
浮生如梦,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如同苏东坡的那首,题西林壁,其中有句“横看成岭侧成峰”。
一代人与另一代人,终究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屋檐下,谈起往事,岳父与他的老友依然眉飞色舞。
要离开时,主人说什么都不行,非要留着吃晚饭。
岳父再三解释,我们才得以走出院子。
五月天,是田间最忙时。
芒种,太阳到达黄经75℃,有芒作物已成熟忙抢收,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
谚语说,五黄六月去种田,午前午后差一拳。
几千年来,华夏族人在大海之滨,高山之下,守着这片沃土,把农耕文明发挥到了极致,放眼寰宇,无出其右者。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我们的祖先观日月、听风雷,俯察天地,阴阳迭更,发现利用二十四节气来固化时间的节点,指导农事。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陟负冰,是为春分;
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到了雨水;
直至到了一年当中,最后的节气大雪,鸡乳,征鸟厉疾,水泽腹坚,仍提醒加强牲畜、越冬作物防寒防冻。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没有哪个民族,会像中华民族一样,深深地眷恋着脚下的土地,生于斯,守于斯,五千年而未变化。
山谷里的居民,摆脱了春日的乏困,投入到一年里最重要的生计中。
每天清晨,一个个身影在成片成片的庄稼里穿梭来往,细细查看,整齐有序的瓜藤间,满缀着的丰盈水嫩的瓜果。
从岳父老友的家里出来,沿着水塘,到了一片田野里。绿油油的田野,阡陌交错,
劳作的身影,三三点点,穿梭在希望的田野上。
土地,对于我们这个民族来说,不仅是安身立命之所,更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