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星星之火(4)•湘南烈焰》(07)

第七章:智取宜章

(1)

一九二七年的年底,在中国的大地上,其政局是混乱而不稳定的。

北方的张作霖奉系集团,一直把持着名义上的北京民国中央政府,也就是北洋政府,但却随时提防着冯玉祥的西北军与阎锡山的晋军有可能联合起来的突然进攻。

江苏的孙传芳残部与山东的张宗昌,也时刻提防着何应钦、白崇禧指挥的国民党军主力渡江北上,对他们采取行动。

南方的国民党在“清共”后,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宁汉合流、宁汉战争、张黄事变,而已经下野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却凭借一个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又重新回到了最高权力中心。

在这期间,只有七岁党龄的共产党,却被三十三岁党龄的国民党赶得鸡飞狗跳。

他们要么被赶尽杀绝,要么脱党叛敌,致使近六万人的党员只剩下不到六千人。

其中的优秀分子却不甘心被屠杀与宰割,在全线总退却的情况下,却组织了不同程度的反抗。这就是他们所举行的很多次的武装暴动。

到了年底,从表面上看,好像都风平浪静了。但在火山口,或者说,在风口浪尖,却正处于血与火的淬炼!

此时,处于鄂东北的黄麻暴动,从上万人的参与,如今只剩下七十二人。他们在吴光浩的带领下,已转移到南边的木兰山区。

在规模空前的广州城市暴动中撤走的那一千四百多人,在叶镛、王侃予、袁裕带领下,与董朗与颜昌颐所带的南昌暴动南下的部队,已经在海陆丰会合。

而湘赣边界秋收暴动的部队,却被毛泽东从茶陵撤回到井冈山脚下的砻市,正在公审陈皓等人的叛逃未遂事件,下一步的目标,将要夺取遂川。

驻守三河坝的朱德部却已经从粤闽、粤赣边界转移到了粤北韶关附近的犁铺头,他们虽隐藏在范石生的第十六军中,却把视觉放在了西边……

(2)

送走何长工后,朱德的心情很舒畅。

从毛泽东派何长工来寻找他们这一天开始,朱德就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正在把一盘散沙从四面八方聚拢,然后准备凝聚起一股巨大的能量,以致最后形成一种不可抗拒的风暴。

他原来预计,可能在范石生的部队里会呆很久,没想到形势变化很快,真让他始料不及。就目前各方面的动向来看,从三河坝撤走的这两千多人的队伍,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之后,虽然只剩下了七百多人,但距离“高举革命大旗、重整旗鼓”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朱德驻扎的犁铺头是一个圩场,也就是北方人说的“集市”。这里有一条河叫武江,它发源于湖南省的临武县,经过了八个县,由北流到南边,最后汇入浈水才正式称为北江。至于这里的地名为什么和“犁”有关,可能是因为附近江中有一块形似犁头的沙洲。

犁铺头紧靠在武江东岸,在它的对岸,其西北方圆四十多里的地方被称为西水,它包括重阳、桂头、一六等地的大片沃土良田。

在犁铺头驻扎期间,朱德收到过由中共北江特委转给他的中共广东省委的来信,信中指示他的部队,要联合当地的农民开展武装斗争、进行土地革命,其中有一段文字是这样的:

“联络北江的农军及广州暴动后退往北江的队伍,参加北江区域的农民暴动,扩大和深入北江的土地革命,做成北江农暴的主要副力,造成海陆丰农暴割据东江的同样的局面。”

此时,中共临时中央已于十二月二十一日和二十七日也曾两次给朱德来过信,大意和广东省委这个来信差不多,但朱德并没有收到。这两封信,据说是由那位南下潮汕时的警卫营长李鸣珂从上海带到江西,准备转到湖南,但几经周折,也未能找到朱德部队,只好返回上海。

朱德看了中共广东省委的指示信后,要部队马上执行。于是,官兵们在附近的乡村开始深入发动群众,恢复农会,发展农军,并两次派兵支援西水那边的农民暴动。

韶关在曲江县境内,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关卡就很出名了。如今这里不光是一个关卡,同时它还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

汹涌的浈水发源于东北南雄境内的大庾岭,到了韶关,就明显地拐了一个弯,与武江汇合,向南流去。所以,在最早以前,这里还没有设关卡的时候,其“曲江”的地名也就自然产生了。曲江,就是“江水主流弯曲”的地方。

现在已是冬天。但在这一年秋天,西水那边却遭了大旱,粮食欠收,可当地的国民党乡政府却不管这些,其苛捐杂税照收不误,而且有增无减,致使农民怨声载道,有的家庭几乎断了炊烟。

但是,地主豪绅却组织起反动民团,向大革命时代的农民协会进行反攻倒算,他们强迫农民加倍偿还以前由农会出面要求减去的地租,还勒索钱财,杀害农民自卫军家属。

在这种情况下,农民革命的烈火就像火山一样快要爆发了,一旦遇到双方冲突,其烈焰就会腾空而起!

(3)

南昌暴动南下的部队在潮汕地区被打散后,一部分曲江县西水籍的战士回到了家乡,他们恢复本地原有的共产党支部,还秘密重建了农民自卫军。

当农军家属被杀害后,在西水的重阳等村,农民纷纷要求刚组建的农军,马上去攻打那些地主豪绅和反动民团。于是,一场以重阳为中心的西水农民暴动就这样发生了。

这里的农军总指挥名叫欧日章。他本是南下部队中叶挺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教导团的一个营长。在南昌暴动前夕,他带领曲江部分农军在武昌加入了叶挺第二十四师。在南下潮汕后,转移海陆丰时在云落被打散,于是带领几个人经香港回到了家乡。在香港的时候,他与中共广东省委取得了联系,还参加了十月十五日由中共南方局与广东省委举行的联席会议,被选成了省委委员。

现在,农民们要暴动,根据他的经验,没有部队的支持,成功的把握性是不大的。因此,他通过中共北江特委的关系,终于见到了朱德,并希望这位南下途中第九军的副军长朱德将军帮他们一把。

其详细经过是这样的:

十二月二十二日这天早上,朱德正在自己的住处犁铺头李家当铺后院练拳,却见一个当地的青年找上了门,他自称是南昌暴动南下后回到这里的一个营长,名叫欧日章。他说:“朱军长,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第二十四师教导团的,我们曾一起打过会昌呢?”

“是吗?那太好了!”朱德说。其实当时人也太多,他的注意力却专在指挥上,至于第二十四师教导团,那是叶挺的部队,他没有指挥过。打会昌的时候,他只指挥过贺龙的第三师教导团,所以肯定对欧日章不认识。

欧日章说:“我们在云落被陈济棠的部队打散了,我到了香港,与中共广东省委联系上了,还参加了他们的联席会议,被选为省委委员。现在,我是带着省委的指示回到西水的。”

欧日章这么一说,使朱德马上重视起他的话来,于是温和地说:“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倒没有,我家住在武江那边的暖阳村,”欧日章把手往对岸一指,说道,“今年秋天闹旱灾,粮食欠收,但土豪恶霸却横行乡里,强行收租,搞得鸡犬不宁!”

朱德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想在西水搞一次暴动,打击一下这些土豪劣绅的嚣张气焰。”欧日章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朱德又问:“你想什么时候行动?”

“就明天,只要有你做后盾,我们暴动就能成功!”欧日章说。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朱德说,“好吧,我派一个参谋先跟你去策划,如果需要部队的话,再来找我!”

就这样,欧日章和那位参谋共同策划,于第二天早上,率领重阳乡欧屋、水心、乐夫、清水塘等村的一百多农军和几百个农民,拿着步枪、鸟枪、大刀和锄头等,去攻打大沙洲下村的土豪劣绅。他们包围了村子,向该村一家姓朱的地主发起了猛攻,终于拉开了西水暴动的序幕。

下村的地主民团根本没防备,被农军这突然一击搞得晕头转向,东奔西逃。不到半小时,该村就被农军攻破,他们打死地主一人,抓获了四个杀害农军家属的人。这些人刚被拉出村口,就被愤怒的人群当场打死。

这次暴动,还烧毁了不少地主的房屋,没收了地主家三十六头耕牛和七千多斤稻谷,并缴获枪枝十多条。

(4)

国民党重阳乡乡长冯佩赞和民团头子雷丰霖听说西水搞起了农民大暴乱,简直恼羞成怒,决定进行镇压。他们很快从附近村庄纠集一千多人的地主武装,从十二月二十八日起,开始了报复。

他们分别包围了水心、暖水和清水塘三个村庄。结果,农军有二十多人受伤,五人牺牲。剩下的只好撤到观音山的庙子阁村。反动武装攻进水心村后,居然把全村房屋烧了。

总指挥欧日章退到清水塘村。他想依赖这里祠堂的“墙高而厚且易守难攻”的优势地形,抵御数倍于己的敌人。但是,由于敌众我寡,这样下去,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欧日章只好派一个叫欧春苟的战士,悄悄潜出村去,到犁铺头搬救兵。

把农军赶进村后并,冯佩赞和雷丰霖以为欧日章已山穷水尽,而自己却稳操胜券,于是就亲自到清水塘村督战,想一举消灭这里的农军。结果,他们连续进攻了四次,都被欧日章击退。

这时,气得冯佩赞大骂:“这些乱民,待我攻进去后,全都碎尸万段,一个都不剩,就连扫帚也要过三刀!”

团总雷丰霖却说:“冯乡长,光骂不顶用,我们是缺少攻城的重武器,不如到韶关去请正规军来,扛着大炮给它龟孙子们一轰,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冯佩赞想,这小子说得还算有理,便叫了一个地主到韶关城里去请正规军。

这个人叫朱乃昌,冯佩赞对他说:“你一定要请来!”

“一定,一定!”朱乃昌不住地点头哈腰。

然后,他一路小跑往韶关方向而来。当走到犁铺头对岸过渡时,他打听到这里就有正规军,于是就想到,既然这里有正规军,又何必往韶关去呢,走韶关还有三十多里路呢,这来回就得六十多里,岂不冤枉?

所以,朱乃昌过江后,就毫不犹豫地,也算是饥不择食地,跑到犁铺头军营来找一四〇团的王团长求救。

朱德的化名不是叫“王楷”吗?所以,朱乃昌向他行礼鞠躬,然后央求道:“王团长,不好了,重阳乡农民大暴乱,他们杀东家掠财物,民团去了都弹压不住,因此冯乡长特意派我来,请您派兵增援一下!”

朱德听后不动声色。他迟疑片刻后,才对朱乃昌说:“好,看你一路辛苦的份上,我马上派一个连去支援,你在前面带路吧!”

朱乃昌一听,高兴极了。原来他想,这些军老爷,如果不给他许点财物什么的,根本就不动,想不到他今天办这个事竟然如此顺利,真是烧高香了!可能是自己运气太好,要升官了。

其实,就在朱乃昌到来之前,欧春苟已先找朱德了。他向朱德报告了清水塘的战况,也请求支援。朱德听后,马上做出派一个连去支援的决定。可欧春苟刚走,这朱乃昌就到了。

朱德向朱乃昌承诺后,马上把连长朱舍我找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要他带着一连人跟朱乃昌去。

朱乃昌领着王团长所派的这一连正规军,乘船渡过了武江。在渡江的船上,他一想大功即将告成,于是心情就舒畅起来,开始哼着当地的一种民间小调来:

“上岭没有下岭快,走路最好两脚摆。吃饭要有鸡鸭鱼,喝酒还得妹夹菜!”

唱完后,还大声喝斥船家:“快点划,别误了冯乡长的大事。”此时,他的心早就飞回了重阳。

下午四点多钟,部队来到清水塘对面的横岭脚村。天突然下起了小雨,连长朱舍我对战士们说:“我们没有带雨具,得停下来避一会儿雨。”大家一听,都“唰”地一声停下来了,然后各自去找躲雨的地方。

朱乃昌在前面走着,发现后面没人跟来,急得他直瞪眼睛,本来是去抢时间的,可这老天也不成全他,真可恶。他只得走回来,和这些兵一起躲雨。

这时,只见朱连长拿出一张纸,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他把朱乃昌叫过来,要他在纸上标明清水塘村的地形和民团的兵力部署情况。

为尽快让这些人攻进去,朱乃昌马上画了一张草图,标明了民团的位置,还对朱连长有问必答。终于,他看到这位朱连长脸上有了满意的神色,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想,这一下,他们该跟我走了吧?

正在想入非非,只听朱连长却说:“给我绑起来!”他有些纳闷,好好的,要绑谁呢?正在猜想,却见两个身材高大的士兵向他走来。他感到纳闷,根本没搞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时,他的双手却被扭住,然后被绳子捆了起来。

朱乃昌马上叫道:“哎哟哟,你们搞错了,怎么捆起我来了?我不是专门来请你们的吗?”

“别叫了,再叫马上就毙了你。”朱连长从腰间抽出二十响驳壳枪在他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接着,他的屁股上又被挨了一枪托。

他再也不敢做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吹起了冲锋号,然后不去进攻农军,而是向围攻清水塘的民团冲去。这时他才搞懂了,原来是烧香走错了庙门。

结果,战斗不到两小时,围攻清水塘的反动民团就被打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连冯佩赞和雷丰霖上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这一仗,共消灭反动民团一百多人。

(5)

一九二八年一月一日,朱德突然接到范石生秘书杨昌龄送来的密信。信中说,朱德部队已被“收编”近一个多月,现在情况有变,请他率部疾速离开犁铺头,自谋出路去。

原来,这是李济深安插在范石生部的亲信、十六军教导团团长丁熙告的密。丁熙把朱德部队隐藏在十六军的情况告到李济深那里去了。

李济深此时正在南京,他刚开完国民党的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为了把汪精卫、张发奎彻底打败,李济深就说他们纵容共产党发动广州暴动,甚至还说他们“通共”,逼得汪精卫“出洋”,张发奎“下野”。可现在他却接到密报,范石生的部队里有共产党朱德所部,这还了得。这不是名副其实的“通共”吗?范石生的第十六军,受他第八路军节制,如果汪精卫、张发奎知道了,岂不被他们拿着了真正“通共”的把柄?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一切都完了!

于是,李济深就以刚刚才恢复职位的蒋介石总司令的名义,命令范石生马上解除朱德的武装,逮捕朱德,严加法办。同时,又令第十三军军长方鼎英把部队从湘南移驻粤北,以监视朱德部队和范石生的动向。

这样一来,朱德部队就再也没法呆下去了。出于同窗的私情以及当初“收编”朱德部队准备以扩大自己势力的远谋,范石生只好来信让朱德率部赶快远离,越快越好。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为表达昔日的情谊,范石生还叫秘书杨昌龄送去大洋一万块和十箱子弹。信中最后还说:

“一、‘孰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二、为了避免部队遭受损失,你们还是要走大路,不要走小路;三、最后胜利是你们的,现在我是爱莫能助。”

这第一句是《孟子见梁襄王》里的对话记录,翻译成现代语就是,“谁能统一天下?不是喜欢杀人的人能统一天下。”言外之意,靠刀枪去杀人不是统一天下的最佳方式,可能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而朱德所信仰的共产主义说不定就是一个“统一天下”的好办法,所以他要竭力帮助他们出水火之中,而且坚信,朱德部队这样干下去,最后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国民党左派,在追求进步中发现一线曙光之后的肺腑之言。为了使这线曙光不在黑暗中瞬间泯灭,他要尽最大全力去为这线曙光扒开乌云,让它照亮大地!

朱德接到此信后,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和陈毅、王尔琢、蔡协民以及北江特委书记卢克平一起商量对策。卢克平主张部队应立即开往东江的海陆丰去,与广州暴动失败后撤到那里的红四师会合。中共北江特委是党的一级组织,朱德只有听从它的命令。因此,会议决定照此计划执行。

一月二日晚,朱德不顾滂沱大雨,以“野外演习”为名,率领部队出发了。但他们走到仁化县东南方的鸡笼圩附近时,发现大批船只正逆水而上。据侦察,这些船只系方鼎英第十三军的一个师所有,它们正在载运部队开往南雄。朱德他们也要从南雄通过,如果遇到这些部队可就麻烦了。计算这些船只到达的时间,应该比他们先到南雄。所以,朱德认为,要强行通过南雄去海陆丰,已经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呢?部队只好暂时停下,以等待朱德、陈毅、王尔琢等马上开会,重新进行决策。

在会上,他们分析了当前的形势,研究了附近几个地区的政治、地理、经济等状况,再加上何长工来后介绍井冈山的情况,最后决定,先将部队开进群众基础较好、易于隐蔽的湘南宜章山区,再作长远打算。

(6)

一月三日,朱德部队掉头西行。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仍然打着范石生一四〇团的旗号。这样,一路畅通无阻。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一月四日,他们到了仁化县的董塘圩宿营,与当地的农民协会联系上后,马上组织了五百多人,准备去攻县城。结果在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五日,在敌方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们一举攻下县城,还缴枪三十二枝。

这是朱德部队第二次来到仁化。一来就联合当地农军攻破了县城,并在南校场召开了一次群众大会。

陈毅在会上宣传了土地革命,号召农民起来,通过武装斗争保卫革命成果。

朱德抓住这个机会,传达了中央“八•七”紧急会议精神。他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对群众进行现场教育,使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的观念在当地群众中深受影响,希望以此来调动起他们的革命积极性。

在仁化县城,朱德部队还筹集了二千多元的军费,然后又回到董塘圩宿营,因为他们要走的路线是在董塘圩以西。

在离开董塘圩时,为了使这里的革命烈火继续燃烧,他们留下滕铁生、杨开平、石生根、蒋国杰、范卓、孙德隆、刘海、何大修等八名军事骨干和两箱子弹,以充实在仁化刚刚成立的工农革命军独立第四团的力量。

这支队伍,后来与阮啸仙领导的广东工农革命军北路第八独立团合并,这些骨干也都成了该团的团、营领导。

(7)

当离开董塘圩时,北江特委派来了一个向导,他的名字叫龚楚。龚楚告诉朱德,要西去宜章,不能往北,只能往西,经乐昌、乳源等县,就到了宜章南部。现在往前走,就是他的家乡,乐昌县的长垑村。并且,他还告诉朱德,这里住着一个人,虽不是党员,但同情共产党,在北伐时期,还是一个营长,如今他手下有几十号人,为了壮大队伍,可以把他吸收过来。

朱德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他想,既然是同情我们的,那就有可能和我们走在一起,有机会,一定要去争取。他问龚楚:“这个人,你认识吗?”

龚楚说:“我们很熟悉,他本来是宜章人,叫胡占鳌,字绍海,我们都叫他胡少海。”

“那你怎么知道他同情我们?”朱德问。

龚楚说:“他以前和我是乐昌中学的同学,接受了进步思想,对父兄勒索百姓、欺压外族很看不惯,于是弃家出走,学也不上了,去参加了程潜组织的攻鄂湘军,后来还成了第六军的一个团长。马日事变后,他脱离第六军,回到湘粤边界来与当地的党员高静山、杨子达一起合作,建立农民自卫军。”

朱德听到这里,心里很高兴。看来这湘粤边界,还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把这里当着革命的新起点,算是走对路了!

原来这龚楚,也不是一般的向导,他是北江特委委员,其经历也和欧日章一样,参加了南昌暴动,后来失败后辗转回乡。在南昌南下途中,他和朱德就认识,在路过瑞金那一仗,朱德还指挥过他的那个营,当时他在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当营指导员,南下潮州被黄绍竑抄了后路后本来被俘,但几经周折却跑了出来,最后回到了家乡乐昌。他与北江特委是如何联系上的呢?可以从他后来的《回忆录》中看到有这一段描述:

北江特委派了一位联络员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到我家里,找到我的母亲,旋而找到了我。苦闷的我,一听到朱德的消息,喜欢得很。我觉得参加军事工作总比做地方秘密工作有兴趣而适当。于是我即偕来人星夜起程,走了一个通宵,天还没亮,就抵达犁市。

他说的“犁市”就是犁铺头。在大革命时代,龚楚也是粤北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他的家乡乐昌县,他是最早被国民党中央农民部派来的特派员,后来成了乐昌县农民自卫军总指挥。今年五月,他率领乐昌农军五百多人到韶关,与北江工农义勇军会合,组成一支一千一百多人的“北江工农讨逆军”,到武汉参加“东征讨蒋”。在这支队伍中,他任总指挥。当他们抵达湘南耒阳时,又被改编为第十三军补充团,而龚楚却被任命为团长。

后来,龚楚把部队拉到江西,参加了八月一日的南昌暴动。而他的补充团,大部分都被编入了贺龙第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的三营。

在这时候,龚楚向朱德介绍胡少海,言外之意,是希望朱德把胡少海的农民武装收编过来,以壮大队伍。

为了扩大革命武装,朱德当然愿意这样做。但是他还没有看见胡少海本人,也没有看见他的武装,所以还不能随便表态,只能听着龚楚在那里“摆活”。

(8)

第二天,部队经过龚楚的家乡长垑村,然后渡过武江。

在长垑村,朱德他们走进了龚楚的家。家里一贫如洗,房子也是破旧不堪。原来龚楚是一个独生子,他走之后,家里就只有一个老娘。

而那个在路上提到的胡少海,就住在他家。经龚楚一介绍,朱德热情地和他握手。胡少海个子虽不高大,但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世间的不公不平之事,他一眼就能看到。

朱德一看,就有几分喜欢,然后笑着说:“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跟我们走吧?”

胡少海兴奋地说:“共产党也要我这个地主的儿子?”

“出生不由己,道路由自己选择!”陈毅在一旁说,“我还是地主的儿子呢。”

胡少海一听,马上笑了,他说:“那好吧,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之后,他们沿乐昌与乳源边界的黄坪、大小洞,经过五天的急行军,到了乳源县北面的梅花乡地界。

梅花乡是广东乳源县北边与湖南的宜章县接壤的一个区域,也是一个集镇,国民党的一个区政府就设在这里。

这里的农村却是一幅安谧祥和的景象,远远望去,有良田千顷,不过那些都是地主的土地,真正属于农民自己的,却很少,他们只有租种才能生存。

这里四面环山,一泓清水由北而南,身处其中,仿佛有一种陶渊明在田园里那种恬淡安适的感觉。但一想到天下的地主却霸占着土地而不劳动,这种恬淡安适也就转瞬即逝,继而带来的却是愤愤不平。

由于朱德他们打着一四〇团的旗号,致使这里的国民党区长邓光汉丝毫不怀疑他们,还给他们提供粮食和牲口草料。这时, 龚楚就想立一头功,想去把他这个区长争取过来为共产党做事。他对朱德说,如果能成的话,可以建立以这里为中心的湘粤边根据地。

朱德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叫他去试探一下,看看这个姓邓的是怎么样一个态度。

然后,也派出侦察人员,到附近去打探驻坪石的许克祥部队和湖南那边军阀部队的动态,然后再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但是,经初步接触,那个当地的邓区长,却并不买共产党的账,而且一听说他们是共产党控制的部队,早吓得逃之夭夭了。

区长跑了,区公所空着,还留下了十几枝枪,这可是便宜的事。但部队要钱采购粮食可就不方便了,而且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是不便公开打出共产党的旗号的。

正在为难之际,宜章那边的栗源堡来人了,他们是共产党人陈东日带着的十几人的农民自卫军。陈东日与向导龚楚在武汉时就认识,所以他们一见面,都很亲热。然后,龚楚就把陈东日介绍给朱德。

原来,陈东日这个人非同凡响。他曾经是中共“五大”后由中央直接派到湘南汝城组建工农革命军的中央特派员,本来都把一个师组建好了,正要带到武汉去的时候,在衡阳却接到汪精卫已“分共”的消息,所以只好带着人马返回汝城,但正在这时,却遭到了汝城的恶霸土豪何其朗勾结范石生部队三个团来围攻。他们在仓促之中应战,加入刚刚组建还没什么经验,所以被打败,而且还败得很惨,几乎丧失殆尽。

后来,陈东日突围出来,把余部转移到了湘赣边境。当毛泽东发动秋收暴动之时,他已经不在那里,而是以国民革命军军官的身份回到了宜章县栗源堡,任栗源堡小学校长。但不久,却与村里的陈策、陈俊等共产党员一起组成了中共栗源党支部,并建立了农民自卫军。

现在搞清楚了,陈东日就是栗源堡的人。栗源堡这里距宜章县城有四十多里,但却和东边广东地界的梅花乡很近,它们之间只有一山之隔。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几乎全都知道。所以当听说在梅花来了一个一四〇团时,陈东日就想抽空来看看这个团究竟有什么动静,是不是要过湖南境内来,他们也好做应对准备。结果过来一看,才知道这支部队把区长都吓跑了,原来是共产党员朱德的部队。

陈东日一到,就告诉朱德说,宜章县城只有民团四百人驻守,于是朱德就有马上去占领宜章县城的想法。他想把那里作为根据地,然后在湘南开辟出一块根据地来。如果能办成的话,就应了何长工带来的毛泽东的主张,与井冈山形成了南北呼应。

想到这里,在朱德的头脑中,一个巧妙的计划,正在慢慢形成。

(9)

一九二八年一月十一日,胡少海打着范石生第十六军四十七师一四〇团的旗号,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带着先头部队两个连从栗源堡出发,向宜章县城挺进。胡少海的“头衔”是一四〇团副团长,龚楚是团部副官。

胡少海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在他的马前,马弁牵着马缰绳,在他的马后,跟着副官龚楚和营长袁崇全。再后面,就是两个连的兵,都扛着枪整整齐齐地在路上走着。

他们一会儿慢走,一回复快步,一会儿小跑,真是一路风光,一路赏玩。路人见了,都议论纷纷地说,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队兵呀?走起路来大大咧咧,根本不把咱下力人放在眼里。

临近下午,他们已到宜章县城。此时,国民党驻宜章县城的县长杨孝斌,已经率领县政府官员及一些土豪劣绅们出城来迎接。有人认得胡少海,就私下里议论开了。

“这不是胡家老五吗?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可出息了,居然骑着马回来了。”

“他回来干什么,是衣锦还乡吗?可还没到年龄呀!”

“人家如今当团长了,是回来显摆吧?”

“已经光宗耀祖了,还是应该回来看看的!”

原来,这个县长杨孝斌本来不认识胡少海,听这些人的议论,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开始,他听说有一队兵大摇大摆地向宜章县城走来,于是就想到快过年了,这些兵又是来打秋风的,先出面把他们打发走了更好,再说,这来路不明的兵,还不知道是哪方神舍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现在,他搞清楚了,这是本地人胡少海带的兵。这本地人,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就这样,胡少海在一片喜庆的爆竹声中,被县长杨孝斌迎进了县城。胡少海也挺能装,他一边走,一边向欢迎他的人敬礼,然后笑着不停地向他们招手。

到了县衙门前,胡少海才缓缓下马。他把马鞭子递给马弁,然后走到县长杨孝斌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马上报告自己是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四十七师一四〇团副团长胡占鳌,特地回乡省亲,然后专为父老乡亲效力。

杨孝斌一听,马上想到,既然这样那就很好,在必要时还可以用他一下这些兵。现在快过年了,农民们到处都在躲债或闹事,如果有一支军队在此压阵,看谁还闹得起来?!

但是,却听胡少海又说:“大部队还在后头,明日即可到达。”

杨孝斌听后,心里马上一紧。原来,这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天啦!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这吃、喝、拉、撒、睡,都得找他这个县长,人家又有枪,根本惹不起。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就在这一天,朱德、陈毅领着大队人马,傍晚时分已到达栗源堡。

当晚,一个叫陈光的青年带着十多个农民前来投奔朱德。原来他也是一个党员,在陈东日回来建立支部时,他把在“马日事变”埋藏的枪取了出来,一共十二条枝。现在,他把这枪让十一个人背着,加上他身上那枝,刚好十二枝,来加入朱德的部队。这就是他们准备在栗源发动年关暴动的所有本钱了。

朱德听了陈光的叙述,知道了他的经历与胆略,很高兴,就把在梅花区公所里得到的十几枝枪也给了他们,要他再去找些人来背枪,这样就可成立一个栗源武装赤卫队,就让他来当这个队长。

当天晚上,朱德与陈东日、陈光等,在油灯下谈了很久,主要是主力部队在宜章县城举行暴动后,这栗源堡如何跟着一起行动的事。

(10)

一月十二日,朱德以“王团长”身份率大部队向宜章县城进发,在离城三十里的一个山坳里,他对部队做了总的部署,也就是根据陈东日提供的地形图,对各个连队所进攻的区域进行了细致分工,约定总攻的信号是,一听见三声枪响,进攻的时机就到,那就一起动手。

下午二时许,朱德、陈毅率大队人马进入宜章城。那位县长杨孝斌依然带着他的同僚们来夹道迎接。

此时的朱德已经剃了胡子,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鲜,加上他浓眉下那双不太大但很机敏的眼睛,俨然是一副“团座”的派头。

在众将领的簇拥下,他一面与县长微笑着作揖问好,一面以“布防设营”为名,要陈毅、王尔琢立即指挥部队悄悄包围县政府、警察局和团防局,然后把指挥部设在团防局对面的养正书院。

在养正书院,朱德听取了早已在那里化妆成开水工的中共宜章县委书记胡世俭对年“关暴动”准备情况的汇报,然后对胡世俭说,只要他们拿下县城,这乡村的暴动就由县委来统一部署。他们正说着,胡少海竟意外地闯进来。他说,情况有变,看怎么应对。

事情是这样的,按原定计划,是由胡少海设宴请各位土豪劣绅来赴宴,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现在,县长杨孝斌却坚持由他设宴,要专门为一四〇团王楷团长接风,这可怎么办呢?

朱德、陈毅、王尔琢马上商议,既然是他要这样做,那就将计就计,让胡少海带着一帮人去赴宴,他们在外面接应。也就是,在酒桌上抓捕这些土豪劣绅,也同样可以一网打尽。于是,在朱德的精心部署下,他们分别去做好了准备。

下午四时许,杨孝斌在县参议会二楼宴请一四〇团全体长官。

此时的杨孝斌一派文士打扮,随他来迎客的,有原县长黄作珍及一些政府要员和当地的知名乡绅。这些人,在共产党的眼里,绝大多数都是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但惟独没有保安队长邝镜明和铲共委员、商会会长李茫模。

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来呢?这杨县长是有考虑的。保安队长必须要带保安队维护全城的安全,而商会会长不来,就是避免朱德在酒席上要钱不好推脱,因为军队要钱都是由县长审批商会会长去承办。

时辰到了,胡少海、龚楚等一行人欣然来了,他们在一阵鞭炮声过后,以军人的步伐走进了大院。

这时,杨孝斌走过来问:“王团长怎么没来呢?”

“王团长一路劳顿。”胡少海说,“又偶感风寒,沾不得油腥味儿,让我来全权代替,并诚致县长大人,改日再登门拜谢!”

杨孝斌一听,觉得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也免他在酒席上要钱。于是,在“噼里啪啦”一阵鞭炮过后,胡少海、龚楚、袁崇全等人,在十四名卫兵的保护下,登上了县参议会宴会大楼。

进去后,杨孝斌请胡少海坐首席,他和黄作珍等二十余名官绅坐陪席。胡少海以下是龚楚、袁崇全,而那些卫兵一上楼,马上分散到各个角落笔直地站着,今天他们的装束不一样,都佩戴着两支二十响德国式驳壳枪,看起来很威风。

在杨孝斌的一阵开场白后,胡少海也简单地说了几句答谢的话,就这样,宴席开始了。

酒过三巡,官绅们纷纷站起来,表示要向胡、楚、袁三位长官敬酒。这时,胡少海突然站起来,举杯在手,然后高高举起。

官绅们以为他要说几句客气的话,都准备洗耳恭听的。有的还在暗中看热闹,觉得这胡家老五,粗人一个,能说出什么动听的来?正在这时,却见胡少海把杯子掼在了地上,顿时被砸得粉碎。大家正在疑惑,以为是他喝醉了,居然发起酒疯来。可是,只见随来的十四名卫兵,马上行动起来,去缴旁边及附近站岗哨兵的枪。

接着,只见陈东日带着一队农军闯了进来,他们背着大刀,手里拿着一捆绳子。

官绅们见状,马上就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是中了这些泥腿子的奸计,被活捉了。

顿时,一个个面如土灰,呆若木鸡。

胡少海把手一挥,卫兵们立刻将杨孝斌、黄作珍等二十余名官绅全部捆绑。

县长杨孝斌明知无能为力了,但还在做垂死挣扎。他厉声问道:“胡副团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官哪点错待了你们?”

“你待我们很好,但是你待他们不好。”胡少海指着陈东日带来的农军说,“我在为他们出气!”

“他们?他们是谁?”杨孝斌明知故问道。

“种田的农民,插秧的泥腿子,做工的下贱人,也就是你们要杀的共产党!”朱德带着陈毅、王尔琢进来了,他回答了杨孝斌的明知故问。

此时,杨孝斌也无话可说了,他们抓住共产党,也是个千刀万剐的结局。什么活埋、点天灯、下油锅、剥人皮,全用过。今天栽在他们手里,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自认倒霉了。

事情办完后,朱德走出屋子,把枪从腰间的枪套里取出,然后朝天空连续开了三枪。

只听“砰——砰——砰”三声枪响,外面的枪声也就跟着响了。各连队开始行动了,他们对预设目标发动了进攻,特别是最近的团防局就在指挥部对面,首先被“踩平”。

此时,机枪声、步枪声混着一团,到处都在“哒哒哒”、“砰砰砰”和“轰隆隆”的声音,还夹杂着“打呀”、“杀呀”的尖叫声。一会儿后,声音越来越小,枪声也稀疏起来。

待革命军控制了整个县城后,一部分人马上去打开监狱,救出被关押的同志和无辜群众,而另一部分人则往粮仓奔去,他们要“开仓放粮”了。

全城顿时沸腾起来,市民们拿着粮袋,争先恐后地往粮库方向直奔。

(11)

当朱德他们回到指挥部时,外面的战事已经结束。此时,城内的民团全部被缴械,只有城外一小股闻讯后逃窜去了。这次战役,共缴获步枪三百五十枝,二十响驳壳枪七枝,俘虏了警察及民团团丁三百多人,而革命军这边没损伤一个人。

一月十三日上午,中共宜章县委在县立中学召开群众大会。在大会上,县委书记胡世俭首先将朱德军长介绍给群众。百姓们没见过这么大的军官,都争着往前挤着看。

胡世俭宣布大会开始后,反革命分子被押上了台。顿时,会场一片骚动。

一些愤怒的群众,马上冲上主席台,朝反动官吏们大打出手。好在有卫兵阻止,秩序才逐步恢复了正常。

接着,胡世俭宣读了宜章县农民协会的判决书,宣判反动县长杨孝斌及其以下罪大恶极分子为死刑,立即执行。那个铲共委员、商会会长李茫模已被活捉,在判决之列。

在一片欢呼声中,杨孝斌等十一人被押赴刑场。

接着,大会继续举行。胡世俭宣布,请朱德军长讲话。顿时,又是一片欢呼。

此时,朱德迈着健步走到了台上,他说:

“宜章县的父老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日子。这些反动分子杀了我们不少的同志,我们就要对他们实行庄严的宣判。

“自四月以来,他们的主子,国民党右派蒋介石背叛革命后,各地的土豪劣绅也向我们的农友开刀了,他们对我们‘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孙中山总理‘耕者有其田’的主张大加阻挠,甚至大打出手,大肆屠杀,对我们分了他们的田地,采取疯狂的报复。

“从今天起,我们要讨还这些血债,进行反报复。广大农友们,你们应该团结起来,组织自己的武装队伍农民自卫军,跟他们斗!

“有愿意参加工农革命军的,我们要热烈欢迎!我们的共同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要将伟大的土地革命进行到底!”

当天晚上,朱德、王尔琢、陈毅和龚楚四人连夜开会,商讨正式把工农革命军的旗号打出去,在湘南开辟出一块像井冈山那样的根据地。

“谁当军长呢?”龚楚问。

王尔琢说:“那可是现成的,原第九军军长朱德呀!”

“师长又是谁呢?”龚楚又问道。

陈毅说:“现在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以后多了再另选吧,现在还是由军长兼着比较好。”

从何长工那里,他们已经知道,毛泽东在三湾改编后把部队叫做“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而他们这支部队叫什么呢?

朱德想,既然毛泽东已把秋收暴动的队伍改称“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那他们就可以叫“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大家一听,觉得可以,因为天下的共产党毕竟是一家嘛!

就这样,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就拟定成立了。

接下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湘南红色大风暴,就要席卷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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