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柳巷,山城里一条古老的巷子。因狭窄细长,形似垂柳而得名。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巷子的西头有几棵垂柳。
柳巷东西走向,向东出了巷口便是拥挤而喧闹的峡口南北老街。站在巷口左右瞭望,商号云集,人头攒动。便让人领略到了市井的浮尘与繁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心境油然而生。
那年月生活清贫,但巷子里的人家和谐共处,踫上红事白事,小巷里热闹异常,全员参与,“众人捧柴”,把事情办得圆圆满满。小巷也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小时候,常和小朋友们一起捉迷藏,做游戏,在巷子里追逐吵闹,乐此不疲。
只是巷子日照短,夜来早,人们早早入睡。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柳巷,让人感觉古朴而苍凉,幽静而神秘。在巷子里游走,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黑白照片的旧时光里。
这里也许是最适合隐士隐居的地方。中国道家的哲学思想:“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反映了隐士的三种精神境界。
具备一般能力,看破红尘的人向往过上隐居的生活,希望借助周围的环境忘却世事,与世无争,解甲归田,沉于世外,这是小隐。
具备非凡能力的人,隐匿于市井之中,那里才是藏龙卧虎之地,面对他人与嘈杂,不闻不见,保持内心清静。这是中隐。
具备超凡能力的人,会隐身于朝廷之中,官居庙堂之上,面对喧嚣时政,污浊倾轧,勾心斗角,却能保持宁静致远的心境,大智若愚,不与世浊,淡然处之,悠然自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隐士,这才是归隐的最高境界。
从巷子往西去,横着一堵老城墙,一孔砖拱的城门日夜洞开,是出城西去的主要通道,也是通往辛劳和憧憬的门户。
城墙外,一派生机盎然的郊野,远处层峦叠嶂,近处碧水悠悠。河坝沙滩、树林苇丛、绿雾雪野、晨露晚烟、云卷云舒、宠辱不惊。
出城西去,穿过一片菜地、一座栈桥、一片果园,是沿河展开的河岸。一条来自北部深山的大河奔流向南,碧深而宽阔。河岸边用粗大的原木筑了一处码头,坞沿上结实地系着一排废旧的轮胎。一半浸在水里,在波澜中沉浮摇摆。一条大木船日夜忙碌。
东奔西走、忙于生计的车马、挑夫和旅人,在这里一船一船地摆渡。船头,一个生锈了的小铁罐,是放钱的地方。行人免费,各色车物的渡资是有规矩的,常在道上走的人都知晓。老船夫一身汗把船撑过去,歇了长篙,却不去收钱,蹲在一旁,用火捻子去点燃旱烟抽。渡客照例把钱放进去就完事了。有生客上前问规矩,就随便比出几根手指头。有不晓得或忘记了的,也不发声追讨,只等下一拨船客。说也怪,那些年混船的不能说没有,却绝少。
老船夫,虽是公家的人,却是一副渔家模样。船篷地板上,少不了酒瓶底子。饭时撒一网,便是一顿饭。他的人更与木船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但也从不显老。白天,把船头让给渡客,他和长篙在船尾。傍晚,船篷里飘出炊烟,散落在波浪上,悬浮在暮色中。深夜,会有一盏灯火在桅杆上亮着,为两岸渡人带去一份踏实。
后来, 河面上修建了一座混凝土大桥,船和船夫就显得多余了,那副“夕阳晚舟”的美景也随之消失了。失去了船的河流日渐干涸,慢慢地变成一线细流,瘦浅的让人心慌。河间的那一片沙岸,被掘石取沙的人折腾的遍体疮痍。当年的一切,从记忆中远走,像传说一般遥远。
柳巷的名字至今犹在,巷还是那条巷,随着时代的变迁,房屋建多建高,延伸的愈发细长。代之以崭新的红砖铝窗。走在巷子里,还能看到几处刷白的土屋土墙,留着岁月沧桑的痕迹,为记忆坚守一处落脚的地方。
巷子中间南北叉口那一口老井,不知滋润了周围多少代人,早已填了起来,成了一户庭院的一个角落。但那石板架起的辘轳,石凿绳磨的井台,爬满青苔的井壁,还有那沁人心脾的井水,却永远留在了我的怀念里,不能磨灭。
旧居的院落,是四周屋舍簇拥出的一方天井,虽然狭小,却令人惬意。姐弟们在这个温暖的小窝里,度过春夏秋冬,看书唱歌,其乐融融。幻想快快长大,走出这一片小天地。而今留给院落的,还在相册里留着,而姐弟们已各奔东西了。
柳巷,是连接外面世界的通途。是酸甜苦辣的起点,也是悲欢离合的驿站。无论你行稳致远,或是历尽沧桑,都将作为一次开始,融入到生命的根部,留在你温馨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