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经历了一场似有似无的爱情

大三那年暑假,经熟人推荐,我在县政府的某个部门参加社会实践,在这里,我认识了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苏疆。

苏疆的钢笔字极为漂亮,一搭眼就让人喜欢的放不下,我沉迷在他的钢笔字里不能自拔。

所以,苏疆撰写的材料,我百看不厌,别人看那些古板的手写资料,两分钟就瞌睡了,我能看一天,越看越喜欢。

苏疆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我心目中的男神,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虽然对苏疆的好感不容掩饰,但是,我对他仅限于好感,并无其他非分之想,毕竟,我理想的栖息之地是灯火辉煌的大城市,而家乡这类小城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所以,我一直努力考研,争取学业上再上一个台阶,然后完美地留校或者回省城发展。

苏疆家在外地,住在单身宿舍的他,常常会大包大揽其他同事的活,会在周末去办公室加班。

那个暑假的周末,我都是和苏疆一起度过的,我们一起核对报表,整理文件,装订工作档案等。

苏疆待人平和谦逊,工作上一丝不苟,从他的言谈举止,你就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不可否认,我喜欢他。

暑假结束后,我到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疆写信,信中,我讨好地称呼他:苏哥。我向他表示感谢,谢谢他对我在社会实践活动期间的关照。

其实,表示谢意是个幌子,我就是对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淡淡的依恋,还有,我就是想经常能看到他的钢笔字。

苏疆回信了,我非常开心,因为我成了苏哥信中的小雨妹妹。

既然兄妹相称,以后的通信就畅通无阻了,在信中,我会给他讲我的大学生活,讲自己的苦恼,讲青春的迷茫,大我三岁的苏疆,亦兄亦友,在来信中,就我的问题一一解答,其耐心程度让我感动。

渐渐地,我发现,我对苏疆的感情,不单纯是兄妹之情了,我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明显。

他的信回复的慢了,我会失落;他的回信写短了,我会难过;他如果不回信,我感觉,我要疯了。

在这种不可控制的情愫里,我对苏疆的依恋越来越强烈,但我,给他的信中没有透露一丝半点我对他的喜欢。

在苏疆面前,我是自卑的,胆怯的。

我怕我词不达意地胡乱表白吓到他,我怕他从此不理我,我怕他知道了我的心思,他不接受我,我会特别没面子。

我将自己的这份情感捂的严严实实,没有敢透露给任何人,我是那么的小心谨慎,又是那么的可怜无助。

又是一个假期,我去苏疆的单位找他,在他的宿舍楼下,我看到他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有说有笑地打羽毛球,我远远望着,心里难过极了。

我没有走近,悻悻而归。

过了几天,我不死心,又去找苏疆,在他的宿舍里,我看见,他帮那个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的美女缠毛线。

那个美女笑吟吟地说:苏疆没有过冬的新毛衣,我趁着天不太冷,抓紧给他织件毛衣。

苏疆深情地看着那个美女,温柔地说:织毛衣挺累的,别把你累坏了。

我如坐针毡地和他俩寒暄了几句后,落荒而逃。

逃出来后,我买了瓶白酒,在家喝得烂醉如泥——苏疆,只能是我的苏哥了,我,只能是他的小雨妹妹。

我不甘心啊,但,又能怎样?

后来,苏疆的信越写越少,越来越短,短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也就主动地放弃了和他通信——我和苏疆的缘份,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的心情一度乱七八糟的,考研自然名落孙山,经不住家人强烈要求我回来的轮番轰炸,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的小城,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某局公务员。

我一直有一个飞得更高的梦想,但,真的要飞的时候,我发现,我是一只单翅的鹰。

回到小城,难免会想起苏疆,但我没有勇气打听他的点点滴滴,苏疆,是我青春时代的一面旗帜,我远远仰望,就好。

转眼多年过去,我对苏疆从仰望到淡然,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一路青云直上,去了县委,市委,直到担任某个部门的要职,关于苏疆的这些信息,一部分是我道听途说,一部分是从网络得知,我知道了的反应,也仅限于“哦”“这样啊”“可以啊”“嗯,厉害”。

我们多年没有交集,想必,苏哥早已记不起我这个小雨妹妹了。

然而,有一天,单位突然接到上级调研的通知,临时抓我做解说员,其时,我是县某项目办公室的资料负责人,似乎,我做解说员最为合适。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项目现场,苏疆出现了——那是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藏蓝色的风衣、锃亮的皮鞋,风衣竖起的领子让苏疆显得更加挺拔,更加气度非凡。

苏疆看见是我,似乎笑了一下,我则怔了一下,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要不是提前准备了解说词,我肯定会把这个工作任务搞砸。

项目现场,四面环山,山谷里的回音,将我的声音聚拢,拉伸,延展。

我的解说很成功,有同事说,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非常动听。

我不知道苏疆有没有听到解说词里关于项目的规划,进展和建设意义,我只是莫名地感受到,苏疆看我的眼神很专注。

解说完,我的任务完成了,随着一声:“谢谢各位”以及礼节性的鞠躬,我便侧退下去。

苏疆身边站着的是县上的头头脑脑,他们说着话,对项目现场的庞大建筑物,用手势比划,然后,我看见苏疆走向1号车......

七月的天,蓝得令人心醉。缱绻在天幕的云,一朵一朵,是天空的心事么?

这样隔窗望天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苏疆。想起苏疆的时候,我的心有如七月的天,湛蓝、纯粹。

我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刻,苏疆伏案批阅文件累了的时候,会和我一样,被这样一方纯净的蓝天微微感动?

自那以后,我们每年都会相见,但只是相见。

我左手拿稿、右手持麦克风介绍这个规划建造了五年的项目,看着这个项目从雏形到一定的规模,苏疆就站在我的对面,听我解说项目的进展,我们的距离很近,但又很远。

去年冬天,在项目的某个施工现场,风很大,苏疆依然站在我的斜对面,像老师检查小学生背课文一样,手插在羽绒服口袋定定地望向我,听我吧啦吧啦项目的长长短短,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如之前。

我的解说也一如之前,淡定,从容。

我没有任何期待,甚至,我和局领导谈了要交出项目解说的工作任务,因为,我觉得自己老了,心老了。

重又见面,是几天前——苏疆的目光有些懈怠,但是,一拨人中间,他依然是那么醒目,我在冬日的阳光下,发现了他的皮鞋上,有一层灰。

或许是会议安排的紧凑,或许是苏疆没有来及午休,反正他的头发上也粘着灰尘。

我在1号车渐渐驶远的空闲,冒出一句:苏哥不帅了!

然后,我就在冬日的暖阳里,自顾自地傻笑了片刻。

在我的心目中,苏疆一直高高在上,男神一般。我,一直是崇拜的姿态,像一只扑腾在水里的丑小鸭。

我们不曾有爱情,对我而言的单恋,悄无声息,就连我最好的闺蜜,我也未曾吐露半点口风,且,这样的单恋随着时光的飞逝,仅仅是我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青春章节里的一段美好。

我们的通信时间,一年。

我们通信的数量,不多,苏疆的回信,只有十七封。

而我寄出的,肯定远远超过十七封。

都过去了。

往事如风。不起风的日子,往事冻结。

如今,同在一座城。

见与不见,苏疆都在忙他的事业和生活。

我呢,沉醉在自己的小日子里,波澜不惊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唱歌,画画,偶尔用文字抒写自己的小心情。

我们谁也无法阻挡宽阔的岁月留下的留痕。

这样的见面最好,这样的距离最好,这样的仰望最好。

无言。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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