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老朴,你就是典型的坏人变老了大军中的一员。说话时,她并不回头,只顾横行马路,连斑马线也不走。我叫她走斑马线,这样的话,即使被车子撞了也不会叫人怀疑我们是碰瓷儿。何况,过去城南这一片,是南京城出了名的乱葬岗,阴气太重,虽然这些年,叫以华为为首的这些软件公司带来了许多人气,但有时总免不了叫人瞎想头顶上某块云下面是否还漂着零星的孤魂。她依旧我行我素,迈着她那已不再年轻的步伐,从马路中间横穿。我一面紧跟着她,一面叫她不要只看到我的缺点,一定要客观。她扭过头,说客观的评价就是,我不仅是坏人变老了,还真是个浑浑噩噩的混蛋。
不知不觉,我竟跟到了她家门口,她伸手往口袋里掏钥匙,我也伸手往口袋里掏钥匙。她以了一种异样的眼光撇了我一眼,同时,以着那双颤微微的手对着锁眼好一阵操作,才怼了进去。那一刻,我觉得人老珠黄用在她身上,似乎并不算过分。门开了后,她进了门,紧接着,我也跟着进了门。她再次以那种异样的眼光撇了我一眼。后来,我努力搜寻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形。按照那晚龙圆后来的说法,她要我仔细描述那一刻的心路历程:我是怎样既毫无违和又不无廉耻地进了她的门——一个在那之前和我并无太多瓜葛的门。
我说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太多,我说这也许就是情到深处自然流了吧。她说你放狗屁。说这话时,她已经躺在了我的怀里,就在她和施得脍一起躺了近三十年的那张床上。她突然指着床垫,说你敢不敢对着死鬼躺过的床垫发誓。我说这有什么不敢,别说发誓了,就是死鬼现在活过来,我也敢。
那晚后半夜,龙圆跟我说,她就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让她在我面前彻底缴械投降。我说哪句话,她说就是死鬼活过来我也敢那句。
我现在将这些记录下来,为的是将来有一天,当我再老一点的时候,不至于将那晚她的样子遗忘。我依然记得那晚精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躺在我怀里的她,眼神仍然像足了三十年前她与我初识的样子。尽管,胸前的那两道峰已呈干瘪之势,肚皮也起了些许褶子,但那一刻,它们确是真真实实地属于我,不管曾几何时那里流淌着的汁液如何养育过待哺的孩子,那肚皮又如何满足过死鬼的抚摸。
她说年轻时不见你口吐莲花,老了老了,还挺浪漫。我说哪有什么浪漫,已经没有浪只剩下慢了。她说,还行。
曾几何时,我不止一次设想过关于我要与她那双峰零距离对峙的场景。譬如,幻想场景一:我以为以我那小气的心眼,为了弥补曾经不得时的遗憾,假如有一天,它们俩与我相遇,我一定会意难平到给它们点颜色看看。幻想场景二:我以为当我与这姐妹俩发生实质性接触之时,我一定会像老年时得了帕金森症的拳王阿里一样,双手好似触电,不可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