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被冲动蒙蔽了双眼才会去做那些事,虽然会后怕,但起码不会后悔。
早上醒来有一种下半身残废的感觉,还有我的肩膀和手臂肌肉酸痛,腿上一块块淤青,看来这几天走路也要一拐一瘸的。这是登山后遗症。
那座山,也不是普通的山,而是海拔1860+米的热带雨林,尚未被完全开发。虽然山里不会有野人猛兽出没,但毕竟是一片雨林,里面还是会有很多害虫动物和有毒的植物,所以一路上也要保持高度警惕。
前一天阴雨绵绵,那天晴空万里,上天的眷顾,每次出行的时候总是让人舒适。但也因为下过雨,山里的路特别湿滑,加上山体陡峭,难度就大大提高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爬"山,手脚并用的攀爬。
4号的清晨,我们背上行囊,踏上征途。
我们所住的水满乡是距离这座山最近的村子,但从水满乡到登山入口也有好几公里,所以只能到村口坐车过去。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大部分商店都是将近早上十点才开门,我们也只找到了一家开了门的早餐店。这里的消费水平也很低,毕竟是一个没有被完全开发的山区,一顿丰盛的早餐只花了4块钱(人均),每人点了一份拌面一个面包还有一根油条。
和我们一起吃早餐的,还有当地的小学生,就是那所希望小学的孩子。他们揣着兜里一块五块的零钱,来到早餐店前张望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最后拿着一块钱的面包喜滋滋地往学校的方向走。
由于赶路,我们急需交通工具到达登山入口。在路边吃着早餐的我们,看见一辆发着突突响声的三轮车缓缓驶来,身旁的同学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把车子拦截。
和司机叔叔简单地沟通了一下,10块钱。好。
只是没想到,车里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原来叔叔是打算送女儿上学。学校和登山口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为了送我们到登山口,竟然让女儿下车独自走回学校。当时距离学校只有几百米,我说先把小孩送到学校吧我们不着急,但他还是坚持先把我们送到登山入口。心里十分愧疚。
登山口进入是一段很长很长的人工修建的木栈道,这也是被开发的一段路。这段路全是楼梯,我们走了一个小时。
然而,木栈道的终点才是登山的开始。
在木栈道的终点,有一块警示牌和围栏,当时还以为走错路了,而且警示牌上的文字让我们开始退却,打算回到山脚,走另一条路,意味着重头开始,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当时急匆匆地往下走,因为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也担心天黑之前不能下山。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飘过一点点关于人生的思考。人生的路上有很多岔路,每一个不同选择的背后也许是不同的人生,一旦发现自己走错了,那到底是安于现状然后含含糊糊地度过余生,还是回到起点重新开始呢?
往回走的路上遇见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攀谈了几句,浓浓的东北口音。我们说上面被封了,进不去,叔叔说怎么也得上去看一下,然后坚持往前走。
这时我才停下脚步,想着打电话问问来过这里的同学,确定一下是否走错路。
当时打电话给一个男生,他很惊讶的说,天啊,你竟然跑到五指山去了。然后一直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因为后面的路特别复杂,而且不好走。最后发现我们并没有走错了,直接翻过那个围栏就可以进去了。于是,我们又匆匆地往上走,赶上了那对夫妇。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一起翻过围栏走到深山里。
四人同行,心里也踏实了很多。一路上和叔叔阿姨聊天,互相鼓励互相帮忙。
鲁迅说,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虽然还没完全开发,但过往依然有不少登山爱好者来到这里,所以也可以隐约看到路的方向。只是,这些路基本上都需要手脚并用的攀爬,凭借着树干和石头一步一步往上爬。越往上走的路就越陡峭越艰难,悬崖峭壁的云梯和铁索,还有接近垂直的山坡。
爬了大概一个小时,才遇到云梯,因为看过同学的照片,知道山里有这种梯子,还想着遇到这种梯子就快到山顶了。看来是我太天真。
同行的叔叔在前面探路,他爬上梯子以后觉得后面的路太难走了。于是决定和阿姨下山,而我们选择继续往前。
他们的选择也是对的。
剩下我们倆,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好安静。
为了保持体力和呼吸均匀,我们都不敢说话,只是简单地互相提醒一下。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我们依然看不见终点。
因为后面是好几个连续的云梯,有的还在悬崖边上。当时的意志有点消沉,因为距离我们离开木栈道,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原以为快接近终点,没想到后面的路还长。
"还继续走吗?"
我们都沉默了。只好先走在地上吃点东西补充体力,顺便减负。
吃饱喝足以后,同行的小伙伴说,走吧,继续往前,我不想半途而废。
好,继续走。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感动了绝望。
我们不断地往上,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延绵的山路哪里才是尽头。
有些路藏在密集的丛林里,我们都必须闯过去。
可是内心也特别恐慌,害怕遇到有毒的生物,害怕迷路,害怕踏空。
丛林里突然发出嗖嗖的响声,我们都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只是惊动了树里的小鸟,它们飞走了。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果然就是虚惊一场。
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快到终点了。心里也开始有点兴奋。可是,我还是想多了。
走过这条路,后面就是悬崖,垂直的云梯和铁索是我们唯一可以登上悬崖的通道。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而且后面的路比前面的更复杂,海拔也更高。
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拿出手机相机拍照了,把它们通通放到背包里,然后一鼓作气地往上爬。
所以真正艰险的地方,都不会有照片。
原来距离终点还有好远。
我真的想放弃了。我觉得自己已经爬不动了。
可是,看到身后的同学那么害怕也依然坚持往上爬,我怎么可以放弃啊。
不管了,继续往前。甚至直接喊出来,加油啊,要坚持下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动力,只想着一股劲地往上爬。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一条平坦的路,路的前方有一个入口。
我们终于到了。
其实顶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只有峻峭的悬崖和云雾。
对顶峰的好奇和欲望驱使着我一直向上爬,一次又一次地克服内心的恐惧和忧虑,突破所谓的极限。
虽然得到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但起码我已经做到了。无悔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
由于山体陡峭和湿滑,所以我只能把重心放低,以连爬带滚的方式下山。下山消耗的体力比上山还多,因为需要非常集中的注意力,一步一步往下走。
下山对我来说的挑战比上山更大,因为膝盖开始疼痛,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靠着膝盖在支撑。稍有不慎就会踏空摔倒,我滑倒了好多次,每次都死死地抓住救命的树干,双手和双腿已经伤痕累累。
最可怕的还是心中的恐惧,很多次想哭,可是都忍住了,还是要咬紧牙关往下走,因为要赶在天黑前回去。由于害怕和疲惫,双腿不断地发抖,但依然要支撑着自己的重量,每一步都要走得特别稳。
最后悔的是我忘记带橡皮筋,往下爬的时候垂下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很容易踩空。后来同学把她的橡皮筋分开了两半,勉强可以把头发固定好。
这一路上我们都是互相鼓励,互相帮忙。她说,只有我们这种女汉子才会去做这样的事。以前我也总是把自己标榜为汉子,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娇生惯养或者弱不禁风的女生,但我发现自己也会害怕也想要依赖。
虽然山里人烟稀少,但沿途也遇见了一些登山爱好者,都会和他们攀谈几句。他们都惊叹这两个女孩竟然自己来登山还爬到了顶峰,也叮嘱我们注意安全,然后互相祝福便匆匆道别。他们的鼓励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
终于,我们平安抵达山脚。满身泥土,伤痕累累,但还是很开心。
这也许是我20岁做的最疯狂的事了吧。
在山脚遇见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原来都是我们学校的,然后一起拼车一起坐大巴回去。一路上充满欢声笑语,这趟小小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
这门课,我收获了很多。期待着未来更多的挑战和尝试,生活依然继续,但心态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