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沉浸在对中秋的回忆中,不是昨天,而是小时候的中秋节。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情景像一个经典的老电影镜头深深刻在脑海里,再也抹不去。
对中秋节有记忆大约是在我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在我们老家没有像现在这么文明的以书面语给八月十五冠之以雅名中秋节,而是简单粗暴地称呼为八月十五,当然意义都是一样,全家团圆的节日,在我们那里的更多是庆祝丰收,因为一般到了这个季节,一年的意外天气都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该收获的农作物已经基本定型。我们更多的是庆祝一年的收成。所以八月十五是我们的“丰收节”。黄灿灿的玉米顶着一头爆炸头站在玉米秸的半腰咧嘴笑,那样子酷极了;沉甸甸的水稻穗儿弯腰向人们表示感谢,与偶尔吹来的秋风互动。抬眼望去,遍地的“雪花”盛开在枝头,有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那时家乡的棉花丰收了,它可是个俏人儿,借着高枝炫耀自己。忙忙碌碌的人们驾着车来回穿梭在田间曲折的小路上,丰收的热情好像把气温提高了几分。你看秋高气爽的日子,仍然有光着膀子忙收获的年轻人。一边忙活,一边大声交流着,喊着口号加紧干,就为了早点回家过个八月十五。我们的中秋有收获的味道。
每当中秋节,吃月饼是必不可缺的,早在八月十五的前半个月,我们小孩子已经在期盼着。心里像种下一颗带刺的小种子,在发芽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把小刺儿扬出来,扎得心痒痒。那个时候的月饼没有现在这么花样,既没有蛋黄的,也没有燕窝的,更没有海参的。那时候的月饼是最简单的酥皮月饼,馅儿是五仁的(知道今天我也不知道为啥五仁月饼上了月饼黑名单),白白的千层酥皮包裹着五仁馅儿,无人馅儿里还有青红丝(一条条像线一样的青色,红色胶质物)。月饼的酥皮一碰就碎,总是在八月十五的当天才会被准许拿出啦吃,而且大人经常在耳边嘱咐要接着月饼包装纸吃,要不然撒得到处是月饼酥皮渣儿。现在想起来好像跟我经常让儿子固定在一个地方吃饼干是一个道理,我怕弄得到处都是,增加我的劳动量。我门几个小孩儿围在一起吃月饼,往往都是合作关系,比如我特别不喜欢月饼里的青红丝,而小伙伴莎莎不喜欢酥皮,所以我俩就成了搭档,一个月饼就可以把我们联系地更紧密。但合作关系也会有崩塌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都喜欢五仁馅儿了的冰糖,所以也会为一两块小冰糖而追得满院子跑。有时候被小伙伴扯掉了外套,也有时候不小伙伴被追掉了鞋子。这时候总会爷爷出来打圆场,他吃到月饼里的冰糖都会说自己牙咬不动而故意让给我。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是自己“帮助”了爷爷。直到长大后才明白这才是疼爱。在我们小时候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冰糖是多么稀缺的东西,哪有不爱的人呢?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那时的中秋,有童真的味道,更有疼爱的味道。
我们那时的八月十五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吃水果,在我小时候很多水果是很少见的,我第一次见芒果和菠萝是在一年的中秋节上,家里有位在广州的伯父,他赶回老家过中秋,给每家都带了芒果和菠萝。我们都没太见过这种水果,竟然不知道怎么吃。看着长满刺儿的菠萝,头上顶着马兰花一样的叶子,以为是一种花。芒果就更不知道怎样吃,拿着端详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下嘴。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团圆饭上,这俩水果都没有被动,一是因为没有见过,想多看一会儿。而是因为珍贵,所以不舍得吃,三是确实不知道怎么吃。(一家人围着这俩稀罕物像看外星人)。那时候的中秋有向外探索的味道。
八月十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就是赏月。吃过饭,天气不似夏季那样炎热,我们换了长裤长袖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缠着爷爷讲讲月亮上到底有什么。爷爷指着月亮上的阴影说那是桂花树的影儿,月亮上有广寒宫,嫦娥住在那里,上面还有桂花树,嫦娥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有一个坏人“坏人”蹲在桂花树下捣药.......这些并不连贯的情节却让小小的我们内心丰富起来。那时候也不懂描写的诗句,只觉得白白月光下面,是有爱的一家人。那时候的中秋有爱的味道。
儿时的八月十五还有一项重要的仪式就是串亲戚。谁家的大闺女给娘家送了二斤猪肉,谁家的小子给父母送了一条鱼,又是谁家的侄子从外地捎回来一瓶好酒,谁家的孙子也能给爷爷奶奶买月饼了。那时候不在于东西的多少,更多的是子女对自己的关注与重视的比较。一条胡同里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摩托车或者是偶尔的一两桑塔特成了八月十五的特景。机动车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子的安静,待到机器的轰鸣声消逝后,接着又是站在街头人们的聊天声儿。虽然隔着院墙,也能听得到提高八度的“炫耀声”。如果谁家的孩子没有及时赶到来探望就成了茶余饭后的八卦料儿,不送八月十五的礼成了一个“缺陷”。那时的中秋有固守和期盼的味道。固守传统习俗,期盼亲情回馈。
又是一年的中秋到来,却时不时经常想起那时的中秋。现在还是会吃月饼,回家团圆,却没有了那时候的单纯与快乐。关键是长大后不再那么纯真地相信神话,也不再容易满足,更不再过多地去探索。月饼也不再是单调的味道,人情也不再是单纯地亲情回馈,季节也不只是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