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开动,齿轮与齿轮之间开始摩擦,车上是躁动不安的人,没处安放的行李,甚至过道都拥挤不堪,我的头别向窗外,看着慢慢向后倒退的房子,我的心逐渐放松下来,终于开始了我的流浪,我长长嘘了一口气。
多年前一直嚷嚷着要去流浪,却也只是嚷嚷,我们有勇气喊口号,却总是缺乏勇气开始。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二十岁,一无所有的年纪,想去流浪,在无人问津的街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啊走,遇到搞笑的画面就一直放声大笑着,想哭也不用憋着。
在火车的轰鸣声中,我看到了外面的长江大桥,它提醒我,我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火车上有一群00后的男孩和女孩,叽叽咕咕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原来他们来自彝族,女孩似乎说热了,头发都有点湿漉漉的,她拿纸擦着汗,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脸,她长得很普通,脸上还有雀斑,但我却并不觉得雀斑影响了她的容貌,反而雀斑让她有了别样的美丽。
我在想,真美啊,年轻真好,要是我也像她这般年纪就好了,那我一定全世界乱跑,哪怕睡大街也愿意。
可当初的我为什么没有勇气离开呢?
可能因为我还在乎这个世界的目光,那一道道目光,犹如一把把尖刀,刀刀戳人心上,血会一滴一滴往下渗,别人看不见,只有自己能感到疼。
唉,我不该在乎的,我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往外跑,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肆意撒欢,我爱跑就跑,我爱跳就跳,谁能管我?没有!
对面的女人在和男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男人一脸不耐烦,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女人在说什么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回应,即使你已经听见了,女人就会一直一直说,直到你回应为止,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发笑。
别说男女之间无法相互理解,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我只想流浪啊。
我管你理不理解啊,我也不想理解你,你的不快乐我不理解,我的快乐你也理解不了,我只知道我吃肉的时候很快乐,还有,听说要去流浪了,天呐,太开心了!
以后我不会假装理解你,因为假装的必然会露出马脚。不要让我做什么事哦,我心里住着一匹野马,只想奔向大草原。
第一站去哪呢,望着窗外的风景,我托着腮思考着。看着邻桌的姑娘,我轻轻拍了拍她,问她,哎,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呀。姑娘睁大眼睛问我道,这趟车不是去克拉玛依的吗?我去打工呢。我惊讶地回答,哇,你一个人?去打工?你看着挺小的啊。
姑娘今年二十岁,但是已经出来打工五年了,在不同的地方呆过,交谈之中,可以看出她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想起了自己的二十岁,那时我在干嘛呢,还在那里吭哧吭哧学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管,我好想告诉二十岁的自己,世界上又比学习有趣太多的东西了。
本来我想的是,这姑娘在哪下,我就在哪下,但是她在终点站,我不想去终点站,我先在一个我没听过的小站下了吧。对,就这么办。
你要流浪到什么时候呢,不知道啊,管他的呢。
为什么你是一个人去流浪呢?因为我说我想去流浪,所有人都笑了,他们就笑笑不说话,然后埋头干自己的事,光是让人理解这件事,就要费很大半天劲,别说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去了,既然这样,一个人上路更轻松啊。
火车开了很久很久,我趴在窗户边盯着远方,窗外是茫茫的大戈壁,我也不知道我将去哪里,不过这种未知的感觉真是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