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破洞”,也就是塌缩区,似乎有了新的希望。
由信使传递消息有了可能性,下一步则是制定联机运行方案。其中最关键的核心,是如何实现两边实验装置的同步运行。
这牵涉到几个步骤:
首先,对两个空间的变形情况分别进行实时监控和测量,取得空间方位的三维坐标。以及两个空间返回到正交位置所需要的变量。
毫无疑问,再计算出所需要的强相互作用力的大小、方向和扭矩。
最终两个反应装置同步运转,相向而行,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进行反馈、调试,从而达成修补空间变形的目的。
实现前两步骤并不难,各自实验室可以独立完成。计算量之大,难以想象,也可以通过各自空间的云计算,得以实现。
最大的难题在于,如何实现两套计算机中控系统的同步联机。别忘了,他们面对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数字系统,发展出各自不同的物理学数学模型。虽然物理学原理是一样的,表述语言却大相径庭。
幸好计算机语言都是二进制的,这省去了许多麻烦。
面对这一挑战,五进制数学家兴奋到了极点,他一直在研究“二十进制”,也就是十进制,他已经熟知两套数据思维体系的差异所在,可以帮助物理学家找到计算转换的表达式,从而实现同一指令平台。
这是一项从未有过的浩大工程,五进制世界的实验团队,夜以继日地工作。终于将包括所有详细资料方案、说明和编码的文件压缩在两个小小的记忆棒里,一份原本,一个备份。只待信息使者穿越到十进制空间,递送过去。
随着事态顺利进展,十进制物理学家却越来越忧心忡忡。
这一切看似完美的方案,有一个致命的环节还未解决。
两个空间之间没有网络连接,没用电磁通讯,没用共同的中控终端电脑,如何实现同步运行呢?
这是一个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这一天,物理学家又独自来到那条小路旁,蓝色的班克木花已经开始凋谢了。
向对面望过去,仅百步之遥,是他梦寐以求返回去的自己的空间。
他还不能回去,这几天来,他已经和“新”的团队结下不解之缘,共同的命运,令他们义无反顾地共担使命。
就差最后一步了。
天渐渐暗下来,他忽然看到,布满迷幻的空中似乎亮起了一盏灯,若明若暗,若隐若现。
他猛然醒悟,“我怎么那么蠢!”
既然是塌缩的“破洞”,人可以穿越,电磁波当然畅行无阻了。只要在对面安装接收设备,两个空间便实现了无线网络连接呀。
数学家和测量师自告奋勇,担当送信的使者。对于测量师来说,他是返回久别的家园,而对于数学家来说,则是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肩负着两个世界数字系统沟通的使命。
他们都谨记,不能回家,不能去见自己的镜像,这样他们是安全的。
“准备好了吗?”物理学家深情地望着他们俩。
没有更多的话,两人迈步走向那片充满迷幻的“破洞”。
两人走过了那条神秘的石板小路,什么也没有发生。
前面就是实验中心那幢庞大的灰色水泥建筑,好像走了一圈儿,又绕回来了。
量子物理学家迎面走来,“您怎么在这儿?”他是问测量师。然后转向数学家,“这位是?”显然他不认识数学家。
数学家和测量师对视一笑,“我们顺利过来了。”
物理学家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时物理女孩正好跑步过来,见到测量师,略感诧异,“您在这儿呢?我姐夫到处找您,以为您又失踪了呢。”
这回轮到测量师莫名其妙了,“你姐夫?”他相信女孩一定认错了人。
很快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显然,镜像空间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性质,当某个人从一个空间进入另一个镜像空间的时候,他或她的镜像便被自然转移到对方原来的镜像空间去了。
两个空间以此保持质量平衡,同时也避免了个体湮灭带来的质量损失。
可以想见,一个十进制世界的数学家,此时已经进入了五进制世界,他会且纠结一阵子呢。
“你对你的镜像兄弟有点儿不负责任呀。”测量师开玩笑地说。
数学家想象着那位回到家去的测量师会是多么开心,相信他一定会去帮助自己的镜像的,他们是“多年的朋友”。
整个实验团队对两人的到来欢欣鼓舞,对于他们带来的资料和方案更是推崇备至,刮目相看。
这段时间以来,十进制这边的实验团队一刻也没闲着。他们制订了非常类似的方案,但苦于无法与另一个空间建立联系。而且物理学家对五进制数字系统的解释,尚不足以令他的团队们完全理解。
数学家的出现犹如雪中送炭,带来了极大的数学理论资源,帮助团队理解同步联机实验方案中,与五进制团队如何协调的部分。
物理学家对此感到由衷的高兴,终极实验的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
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未发生引力场消失的情况了,这恰恰让人感觉到一种大风暴即将来临之前可怕的平静。
两个空间的无线局域网络已经建立。为了防止同步实验过程中可能受到意外的干扰,所有的通讯和数字传输都采用了量子纠缠技术。
数学家别出心裁地建议使用多重迭复的五进制 - 十进制密码表(参阅第三节 蓝色珍珠),即随机抽取正向和反向使用密码的次数,既安全可靠,又简单明了。
由于五进制世界已经禁止开展任何强相互作用力实验,实验中心向联合国安理会秘密申请,开展这次拯救空间的同步实验,并获得了批准。
这是两个镜像空间之间首次密秘合作,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两对量子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各自回到了自己原来的空间,一旦塌陷区“破洞”得以修复,两个空间之间的联系,将再次彻底切断,同步实验自行终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