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十字秀

母亲,怎样写母亲呢?我现在也是母亲,感觉很复杂,因为小孩十岁以前的记忆几乎为零。而恰恰是这十年,是最最艰难又痛苦的十年。

在这十年,我们享受着母亲给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却仅仅一个微笑作为回报。我们笑得越开心,她就照顾得越卖力,工作生活两不误。

记得小时候生病,母亲背着我从乡下到城里,那时交通还不发达,我不记得那时,她是背着我还是骑着我,去医生那里看病。那时十一岁,却不记得太清楚。所以,不要太相信小孩子的记忆。

等我上初中之后,因为寄读,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所以,母亲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记忆。那时沉恋于学校和读书,没有注意母亲的变化。这时,母亲喜欢出去和邻居聊天,父亲反而更加关心我了。

父亲陪我呆在家里,他干活,我陪他聊天,我们父女俩有说有笑,有时我会帮他的忙,虽然能力有限,父亲却很满意。就这样,我跟父亲越来越亲,离母亲越来越远。有时候,我还会护着父亲跟母亲斗嘴。

母亲总说,我跟父亲亲。可我能深深地感觉到,我父亲是寂寞的。他希望母亲能陪他,她不陪,我就陪他。

可谁又能体会母亲的寂寞呢?

从娃娃一出生,母亲就开时了长达十几年的单恋,单恋着爱人和孩子,爱人累了要找她,孩子病了要照顾,可她自己病了的时候,却一个人在床上独自呻吟。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跟她一样高了,孩子却要出远门了。这是一个多么痛的领悟!

上大学之后,回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开始两个月回去一次,后来一个学期回去一次。这种渐行渐远的日子,母亲也渐渐习惯了。偶尔回去聚聚,感情还特亲切。

毕业之后,开始忙于工作,母亲又开始关心起来了。时不时问问工作情况,开始关心感情问题,总之是不亦乐乎!

当我结婚生小孩之后,母亲和父亲更是忙得团团转,生怕委屈了我和小孩。看着我和小孩开心的样子,她们也乐开了花。

然而,好景不常,有一天,医生说,父亲病了,这个病,保得好活得长一点,保不好就活不长。母亲这下心慌了。我们也急了。

为了筹钱给父亲治病,我认真地工作,努力地学习。一直以为,有钱就能挽回父亲的生命,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

可还没等我攒够那么多钱,父亲就病危了。每次住院,母亲都心慌,叫我回去,生怕是最后一面。进的医院次数多了,父亲更没信心了,一次比一次差,一次比一次严重。而母亲也一次比一次,年老憔悴。

2014年12月18日,离过年还差六天,父亲坚持着,希望能熬到过最后一个年。可天不随人愿,父亲还是走了。

在火化场,看着父亲被推进里面,我却束手无策,因为这是父亲的遗愿。他就这样被化作了一缕青烟,只剩一壶灰烬。让我们再也找不到他。

父亲走了,母亲也病了,其实在父亲走之前她就已病得不轻。出了年,我和哥带着母亲直接到了湘雅医院办了入院手术。医院说要手术,这是第二次手术。我们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这是我第二次体会亲人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可我不敢在亲人面前哭。

母亲住院的时候,是哥哥一直在照顾。实际上,父亲最后一次住院也是哥哥在照顾。因为他们都心疼我。其实我也无力再照顾谁,因为下一个倒下的,可能是我。

母亲出院之后,虽然好了。可脸色憔悴了好多,脸色煞白!原来高大挺拔的身姿,也变得矮小弯曲了好多。

父亲离开后,一年的时间,母亲一下子变老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秀她的十字秀。她说要秀好多好多的十字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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