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岳父请人把屋前的几亩速生杨砍了,准备开荒成果园。
这些树长了好几年,也没人管。日出日落,熟悉得差点忘记它们的存在。
杨树品相不好,没人收。只能锯了,当柴烧。
上个周末,喊我们回去帮忙锯树。顺便把岳母的复查结果带回去。
傍晚时分,刚到门口,一条黑狗从竹林里窜出来,围着女儿亦亦和爱人转。摇头晃脑,一脸亲热往身上扑。
黑狗是去年在养老院门口捡回来的,亦亦正在学英语,就叫它summer,我们都喊“山木耳”。
山木耳后面跟着一条黄狗,叫串串。生活在另一个村子。它们逗逗打打,绕过了荷塘,越过了田坡,越跑越远。
前年,岳母视力突然下降,在医院查出脑动脉瘤,转到湘雅,再送往北京301,手术十分成功。这次复查,一切正常。但术后的影响一直都在,身体不能负重,人的记性也受了影响,有时候一件事刚说完,转个身就忘了。
得知我们要来,特意杀了鸡,买了排骨,炖了汤,从园里摘了青菜。我们刚到不久,一桌子的菜就上齐了。
我陪岳父喝着谷酒,聊起了以前的日子。
岳父出生在50年代,正是过苦日子的阶段;也正是这段经历,让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吃得苦,霸得蛮。靠着一股蛮劲,从一穷二白,到成家立业,抚养四个子女成人。如今,闲不下来的岳父,又开始养鱼、养鸡、种莲,置办的项目越来越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啊。岳父说,你看,亦亦都12岁,读初一了。
还没吃完,岳母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放下筷子,边走边说,要迟到了,都在等我呢。
岳父开玩笑说,来催了?师傅不来,开不了锣。每天晚上的跳广场舞,从来不会忘记。雷打不动。现在当上领队,成了老师,劲头更足,带着十多号人一起跳。上次在君山区参加广场舞比赛,还拿了名次呢。
天色暗下来。
爱人带着女儿去接外婆。
一阵风,屋后的竹林哗啦啦响。
第二天,我和岳父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清理完所有的杨树。墙角,整整齐齐堆了两米高。足够好几个冬天的柴。
歇趟的间隙,我数了数一棵树的年轮。不多不少,刚好十个圈。圈与圈之间,有的密,有的松,每一年的季节,雨量,阳光,和气候的变化,都藏在里面。
每一棵树,都有独一无二的年轮。这是成长的记录,也是一生的记录。
下个星期,挖机进场,平整土地。一个月后,第一批果苗就会栽种下去。这片曾经的杨树林,将迎来新的主人。
串串又来了。找山木耳玩。
它们一前一后,绕过了荷塘,越过了田坡,越跑越远。
村子里很安静。居民纷纷外迁,把家都搬进了城里。
留下了空房子,老人和狗。
还有,时光,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