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时经历的事情,玩时的小朋友,好多好多总是想不起来,但有几件事情深深地嵌入我的脑海后,成了永恒的记忆,永远也抹不去了。
听大人讲那是一九六零年的冬天,那时我还不到四岁,农村吃大食堂饭巳经有了很长时间(各家都不许自已做饭,也没分粮食到户)。我家住在队上食堂的北面,距离不到50米,由于始终饥饿着的原因,我每天就在食堂门口玩耍,不到开饭就座到方桌条凳上,同座的也有一位穿黑灰布长棉袄的刘姓爷爷(后来知道姓刘)。每天都是这样,开饭时,食堂师傅给我一小钵粥(一两米的),那爷爷一大钵粥(二两米的)。喝粥食堂好象没放过菜在桌子上,我吃的菜是我父亲干农活时抓到的鳝鱼,母亲把它剖开洗净,用盐腌后晒干,再用火烧熟,我每餐吃粥时就带上一小块,喝一口粥就咬上一点。那爷爷吃的什么莱都给忘了。那时大人一般都在田间地头吃饭,我记得很少和父母一起在队里食堂吃过饭。
每餐就一两米的稀粥,又没其它什么东西吃,怎吃得饱,粥吃完后那小钵子总是不愿放下,钵内总要用舌头舔上几遍。有时吃完粥后,那爷爷见我没地玩,也没大人照看,就撑着个拐杖牵着我到他家去烤火,记得他家的火坑设在堂屋上头墙一边,那爷爷座的是用稻草编的大围座椅,暖和还好看。
三四岁那年龄阶段应该是最爱睡的,可是我每晚空着个肚子总是睡不着,心里老想着要吃。一天同生产队我父亲的朋友夏叔叔到我家玩,见到我饿得面黄肌瘦的半夜都不肯睡觉,就对我父亲说:邹队长(我父亲那时是生产队付队长),看春喜(我的乳名)都饿成这样了……,夏叔叔和父亲说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第二天晚半夜时分,我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端着一小碗饭送到我床头,春儿你把这小碗碎米饭吃了,我母亲说。我说:妈,这那里来的饭。妈说:你夏叔叔在队里加工厂做事,偷偷弄来了点碎米(加工大米后剩下的下脚料),我刚在小房间里用小缸灶做成饭,你爸和我、夏叔都吃了点,你吃了再睡,你明天出去可不要跟别人说。我说:妈,我知道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这小碗无菜的碎米饭。从那以后,每晚我都等吃了那一小碗没菜的碎米饭再睡。谢天谢地,搭帮好心的夏叔冒着风险救了我们一家,帮我家渡过了国家三年困难时期的最艰难岁月。
后来在队里食堂和刘爷爷一同喝过一段时间的粥后,就没有再见到他。稍大一点后,听我父亲说,刘姓爷爷不久后就因营养不良跟我爷爷一样得水肿病死了。
幼儿时期,本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但苦难经历让我记下了本不该记住的:每天和刘姓爷爷一样喝不饱的稀饭,啃一点咸得要命烧黄鳝,深夜等着吃一小碗不能曝光的碎米饭。当然让我一生铭记了好人一一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