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29-2018.01.02
坦白说,2017年过得并不顺畅。本想在年尾巴尖上把这一年的艰难和委屈痛痛快快地倒一倒,可是在清迈跨年的这几天,不知不觉,心情就变了。
在热闹拥挤的古城夜市上,无意间抬头望见星星点点的孔明灯连绵不绝地飘过盼道寺独有的木质尖顶,与寺院内的通明灯火争着辉煌。我兴奋地寻着这灯的源头,同伴说,只是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呢。我想我必须提醒他们,这里又不是上海,只是泰北的一座小城啊。果然,跟着熙攘的人群挪到塔佩门广场也不过10分钟而已。相隔一条马路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从对面城门里冉冉升起的数不清的天灯,优美地摇曳着飘向天际。白色的,橙色的,和满月一起将小城的夜空装点成了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恍惚中觉得天幕变成了一片海,天灯是珍珠,月儿是白玉。身旁欢腾的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夹杂着各国语言的嬉闹声正是海浪热情地呼唤新年啊。50泰铢一盏灯,借了个火,把过去一年的灰暗晦气,衰和霉,怨和苦,都用这光明涤荡一净,都燃尽了,烧光了,淬亮了。
地处山区的小城,清晨微凉。8点半的街道上偶尔能碰到西方长相的三两人正在慢跑。街两旁没有高楼,林立的店铺还没有睡醒,双条车已经载着我们一路奔向清迈古城。这里曾是泰国史上第一个独立国家-兰纳泰(Lanna Thai)的首都,与中国景洪、老挝琅勃拉邦、缅甸景栋并称兰纳王朝的四大城市。地图上四四方方的古城,有城墙庇护,有护城河环绕。城里的小巷并不呈规则的垂直分布,而是有宽有窄,有急弯也有缓坡。漫步其中,无论怎么走,不出5分钟总能邂逅一座或几座金光闪闪的寺庙。静谧的寺院内常常能发现绻在草丛里午休的肥猫或者霸气地横在道路中间打盹的黄狗。行人走过,他们也兴味索然,傲娇得连眼皮都懒得动一动。来祈福的人自觉地在佛殿门前整理好着装,脱去鞋子。这面佛之前的小小仪式也许能让心灵遁入智瞳,先归于平静吧。而后双手合十,捧鲜花敬佛,并不焚香。
在这个小城里,可以小清新也可以大疯狂。丛林飞跃大抵就是清迈性格的另一面了。十来个人一辆皮卡车,除了司机,其他人统统坐在露天的车斗上。从营地到雨林,一路晃晃悠悠,爬过一个又一个的陡坡。有时坡上了一半又往后溜个几米,忍不住一阵尖叫,可也不知谁领了头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温度正好,阳光和风正好。飞跃在900米长的高空滑索上,温热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广袤深邃的原始丛林向四周延伸,分出了几个明显的色带,一直到天边与低矮的密云相接,苍翠终变为灰绿。一瞬间,内心的某些部分开始变得放松与柔软,突然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还提它干嘛。大气一点,浪漫一点。就这么来吧,好的坏的都接着。
不得不提的是,两个教练真的非常敬业,一组6人每人近50次的飞跃,每次都得用点力气在终点刹住滑轮接住我们。如此体力消耗下他们反而比我们显得更有精神,一路鼓着劲,逗着乐,时不时地炫个技。与身俱来的热情,乐观,笃定流淌在小城人的血液中。接机的司机,酒店的前台,夜市的商贩,动物园的向导,马杀鸡的按摩师,跨年表演的小学生,每个人都活色生香的。
幸福最是能一眼看穿,藏不住也装不像的。
看一群动物自由自在的生活,本身是有魔力的,尤其在夜晚更是一段奇妙的经历。黑暗遮住了人类的眼睛,却阻挡不了夜行动物们。一小束聚光灯下最先出场的小鹿卧在路边小憩,一副散淡无欲的样子。正在散步的斑马突然定住,一脸懵圈地看着徐徐开过来的游览车。颜值担当长颈鹿为了把头伸进我们的车里寻找食物,长长的脖子弯成了一座绘着栗色网状斑纹的拱桥。他的头上有毛茸茸的小角,眼睛在头部的最高位置,大而突出,眼神无辜且单纯。但是如果手里没有喂他吃的东西,他就会嫌弃地躲开你的抚摸。顺便提一句,长颈鹿的舌头其实是紫蓝色的。
人类的五感之中,嗅觉记忆是最古老,最精细,又最恒久的。比如泰北料理中的某种香料会立刻唤起马六甲鸡场街的记忆。我猜泰国人爱香薰,爱精油是跟他们热衷马杀鸡有关。萦绕在泰式按摩店里若隐若现的香气踏着按摩师手上轻柔的节奏溜进身体的每一次呼吸。上了年纪的按摩师笑容可掬,端来一杯热茶,丝丝缕缕的玫瑰花香从红茶的焦糖味里一点点蹿出来,迅速填满了整个鼻腔。舒缓的旋律里间或传来几句小鸟的轻啼,整个人仿佛刚从雨林的清晨里醒过来,生机勃勃,觉得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要离开清迈的那天,伙伴们突然反应过来似乎好几天没听见我咳嗽了。在上海尝试了各种药还是一个多月都没好,在清迈自愈了。
来年,愿身心自由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