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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夜》
一列小火车响着汽笛
从烧开的热水壶中跑出来
水至沸点。它有着澎湃的动力
往回还是向前，怎么走
都得穿过
元旦前夜——这旧年
最后一个夜晚
这旧年最后一个夜晚
茶汤滚烫
上亿年的好时光啊
多么广袤的好森林呐
那么多
顶好顶好的硬木啊
说起沉埋的历史
炉膛里的煤块突然疯了样
烧起来
《白月光》
老井枯，村庄将荒芜。
我常常想掏空自己
然后抛下用于打捞的锚状的铁钩
以确认身体里还有晃漾着的清辉
像小时候
父亲用楸木扁担挑起的水桶中
晃漾着的清辉
我无法用自己的臂展或
身高揣度
这口井有多深。青石井口，索痕宛然
滴落的更漏声曾在此塌陷了
浅浅的一点五公分
井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脏腑可见
心跳激起水纹碰着湿漉漉的井壁
涟漪透明而细微。像
自远方而返的旅人
《借我》
去年见过一只白鸟
飞来结冰的湖面
逡巡一圈又从雪中而去
她遗落了什么？
我知道世界有两个——可见的和
不可见的
我知道母亲走后，父亲的病
从未在我们面前露出病态
蒲公英风信子黑心菊郁金香
一直活着或者死在这无名之地
一直秉持着自己的
正直勇气善良
每天签收按时到达的阳光。造物
再没有什么能归还给你了。除了
辞穷时从你手中接过来的三个锦囊和这些
支离破碎的借据
《路过》
瀑拉河水位下降我归来时
那些卵石失去棱角
那些涌浮不尽的山岭未曾挪动一步
白色风力发电机巨大的风翅在山头慢转
十年前吹落你眸中星子此刻
轻柔梳理我鬓角的是同一阵清风
祖母的话言犹在耳。那边
用不着拐杖了，人走不会带着生前的病痛
我的地理志中沿途所有的域名
被这一场鹅毛大雪。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