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香氛,我能找到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最后第七个。
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子,我能向她做出的唯一的爱的证明,就是离开她,远远地离开,即使是要我去往世界的尽头。
因为这样,她就不会遇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家伙,我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固执的单身汉,有自己古怪的脾气和秉性。我害怕声音,而她则喜欢热闹。我讨厌拥挤,但她就住在我家对面。我爱上一个女子,真的爱上了她,我就会好好珍惜她,绝不将她摘下。
伦敦,英国。
命定的旅途的起点与终点,算命师预言伊斯坦布尔之旅的交汇点。阿丽斯·庞黛布丽和她糟糕脾气的邻居伊森·戴德利,还有哈林顿的山姆,小号手安托,切尔西医院的卡罗尔与卖唱歌手艾迪,他们鲜活地生活着这里。英伦潮湿的空气丝毫减毁不了阿丽斯天生调香师的灵敏鼻子:她可以轻易区分出数十种味道,雨水沿着叶片流下沾湿树下苔藓时留下的气味,仓库里干草和稻草的气味,书包散发出的皮革的味道,春日里父亲送给母亲的熏染了整个客厅的野玫瑰香味。至于伊森,热衷于庞大的落地窗和充满整个房间的阳光,对了,还有十字路口。关着门的古董店和小杂货铺,街道、马路的十字路口,有的人奔跑着,有的人寻觅着;马车、汽车、摩托车、自行车;行人、推车的送酒人和各阶层的男人女人,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联想起红杉书桌的气味,混合了壁炉中燃烧着的木材的味道,父亲吸的烟斗的味道、坐的扶手椅的皮革味,书桌前铺的地毯味....
布莱顿,英国。
从伦敦启程,维多利亚火车站的,沿着皇后大道和西街朝着海滨步道走去,游艺场的炸鱼和薯条,劣质雪茄,旋转木马,哈利·古博利吉及其乐队演奏的音乐剧,最后散发着琥珀、香草和皮革味的神秘算命师。在恭维了阿丽斯的职业和鼻子后,这位算不上淑女的太太竟然夸夸其谈起庞黛布丽命定的伊斯坦布尔之旅与随后所结识的七个人中的最后一个。关于其他部分的描写已经模糊不清,唯独每次想起阿丽斯调香的场景:取出细纸捻儿,浸入瓶子内。海水的咸味、旧木马的味道以及被浪花锈蚀的栏杆的味道。插着小纸条的小陶罐以及架子上成堆摆放的小瓶子,用精华提取物或树脂调成,提炼植物素材,例如玫瑰、茉莉或丁香来获得有香气的精华液,或者是用雪松或香根草调制树木的味道。顺其自然地,不由自主地意识到奇哈格的调香师们,用香料也能配置出松香、榛子、湿润草地以及混合蕨类植物的秋水仙的淡雅香气。
伊斯坦布尔,奥斯曼。
土耳其玫瑰、橘树花、茉莉,集市中,翻淘货架上的各种香料,嗅着迷迭香、藏红花、桂皮微妙的香味。阿丽斯·庞黛布丽和伊森·戴德利在石彻大街的环形路口,下榻于阿加莎曾居住过的佩拉宫酒店,这座法国风格建筑装饰兼收并蓄,融合英国细木作与东方马赛克趣味,俯视着特佩巴斯街区的美茹第耶街。参观托普卡珀宫、苏莱曼清真寺、索李曼和罗克斯莱娜的坟墓,漫步于加拉塔塔附近的街道,驻足于香料市场每个摊位前的各种粉末、干花精华与小瓶装香水。还有,鲁斯特姆帕夏清真寺无与伦比的伊兹尼克彩陶画、圣救世主大教堂的壁画和皮埃尔·洛蒂咖啡馆外的土耳其式墓葬石碑与博斯普鲁斯海峡勾勒出的海岸线。甚至于,伊斯但布尔初秋海德公园的气味,混合了土地、墙壁、石路、盐、泥及朽木气味的尘土味。
梦境
烧毁的教堂中,长椅倾倒在地,暗淡的耶稣像盯着她,后殿中的坟墓大而孤独,石头烧焦的呛人味和百里香、葛缕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身后的空地疯长着大量的香草,风将它们混在一起。松树高大的树顶在黑夜里不住地合拢,行走的山路湿漉漉的,空气中有秋气凉爽的味道。两侧的灌木延伸,远处摇曳着一缕亮光,穿过长满野葡萄的旧城堡或旧宫殿的废墟,雪松的味道混合着金雀花,更远处传来茉莉的香气,还有椴树和无花果树。梦境中的镜像光怪陆离,令人望而生畏,虽混乱成一团混沌,依然坚定地指引着阿丽斯寻觅隐藏在她记忆深处的血统秘密,乃至于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反反复复,此起彼伏。而伊森,则始终活在父亲和兄长的阴影下,他执拗孤僻的性格是另一重梦境,坚持不懈地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伊斯坦布尔之旅,即使记忆欺骗了你,生活也还要继续,
然后我会找到那第七个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