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些擦肩而过的花儿们,一些关于景中人的回忆。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在麓山国际采访。大家一边喝酒玩儿,一边学玩高尔夫。当然,不是我有多高雅,纯属工作。我连球杆都不会拿,权当抽陀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抱着几根球杆从前面走过去,当即愣了一下。本想冲上去招呼一声,但她对我视而不见,只好罢了。估计已经不认识了。
那个女孩,便是我当年在红照壁相邻门店的店员。那时候,她便在卖高尔夫器材,据称是她哥开的店。每天闲得无聊,几个人合伙去买彩票,一次都没中过。倒是在那期间,红照壁后面陕西街的省劳动厅,办了份招聘求职的报纸,上面有个副刊栏目“打工者”。我写了文章投过去,陆续发表了两篇,但一直收不到稿费。催了两回,有一次,他们说:“下周你过来领嘛。”到了“下周”,我便跑到后面的劳动厅去领钱。但门卫告诉我:“那份报纸已经关门了,人都走完了,还领啥稿费哟?”回来的时候,我很是沮丧,那个女孩问我怎么了,我说:“劳动厅违反《劳动法》,不给我劳动报酬!”她笑得在椅子花枝乱颤,让我万分羞愧。
而右边门店有个小女孩,似乎是自贡人,说起话来我经常听不懂。不过看上去楚楚动人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她才出来工作,对很多事情一窍不通,便经常跑来问我。有一段时间,我们便趁老板不在坐在一起说闲话。后来回想起来,也许当时我对她有些心动。不过,有一天,突然来了个男人找她,据称是她男朋友。然后,她便悄悄地辞职离开了。
其实,最让我难以忘怀的女子,是在无机校印刷厂认识的小廖。小廖是一个印刷工人的女朋友,腿部有些残疾,我们几乎毫无交往。我离开无校机半年的样子,因为没有工作,便去周哥上班的东城根街玩。正好小廖也在那里。不知怎么说起,我便找她借钱。这本来是半开玩笑,大家都在江湖漂起,既没什么交往,也无联络方式,怎么可能随便借钱?但让我意外的是,小廖二话不说就掏了钱给我。而自那以后,我们再无机会见面,还钱也无从说起。虽然借钱不多,她借钱的单纯和仗义,实在让我感动。其实,她因为身体原因,挣钱也不多的。
在鼓楼街的时候,老板提供午饭,但要大家动手来做。有一个陈姓女孩负责给大家排做饭的顺序,排来排去她烦了,干脆洒脱地说:“干脆每天都由我来做,你们轮流洗碗好了。”颇有大姐大的风范。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每每轮到该我洗碗那天,她便扔几页稿子给我:“把稿子打了。”然后让其他人去代我洗碗。后来想想,这些小小的细节,让人心生感动。
周哥有一个同事,也是个娇小的小女孩。后来我又回到东城根街的广告公司混,便跟她相熟起来。那女孩身材十分的娇小,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她找了个男朋友,却是生得高大威猛。大概过了两年,他们便在东城根街自己开了间门店,没日没夜地劳作,艰苦创业。有一回我和周哥去他们的门店玩,见她正锯一个很大的泡沫字,比她个儿还高,很是惊人。这些江湖儿女们,是最能吃得苦的。
自然了,也有许多让人心生厌恶的女子。在城南的时候,店里有一个女子,每天无事便跟老板娘讨论:“这双凉鞋才十五元。”但老板娘不在的时候,她便跟老板撒娇,随时对我指手划脚,仿若老板二娘。后来我离开那个地方,似乎也是因为她瞎打小报告。真所谓庙小妖风大。所以我生平最恨这样的女人。漂在江湖,大家不过求点低水平生活,又不升高官发大财。相煎何急?
而在我经历的各色老板娘中,似乎都是些颇有姿色的女子。偶尔两个没什么内涵,但也不算讨厌。人家是老板,我是打工者,大家不在一个对话平台,除了交待工作领取工资,就不会有什么发自内心的交流。所以倒也没太多可以回忆的细节。如果单单来讲她们的逸闻,倒是可以单独成文呵呵。
只是尚有一个女人,让我记忆颇深。那时在北站附近。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尚未结婚。他前不久才脱了打工的皮,自家开了个店,把老妈请来帮忙,也挺不容易。这个“老板娘”(老板的娘),很有些意思。那时店上有个女子,她疼爱有加,大有将其收为儿媳的趋势。而对我这个小杨,却是极有原则性。那时,我穷得打电话都没钱,便希望跟他们借几十块钱来救救急。老板曾经打过工,所以就同意了。不过就在要给钱的时候,“老板娘”出来说:“工资要月底才发,不能预支。这是公司的规定。”那个小店不过几个平米,居然作古正经地叫公司,把我搞得气结。没借着钱,我的日子便越发难过。“老板娘”也不管你吃饭与否,只管派我出去买材料。出了店门,我在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六个字——瓜婆娘!死女人!
小杨一时气结和逼急,只好一改忠厚本色,买材料的时候使劲压价,然后让高开发票,以贪污一点生活费。这样一直搞到月底,结算完工资,小杨转身便走,第二日便不再去。那是我生平第一回干这种事(以后不是不想干,是没机会干了呵呵),所以一直检讨自己,不过一想到那老女人可恶的嘴脸,就觉得自己是文学作品里地主婆家可怜的放牛娃儿,心里便释然了。
这些女子们,皆是我在2001年之前的漂泊生涯中,匆匆的过客,现在都没了联系,彼此消失在人海。现在慢慢地回忆起来,她们倒教会我许多东西,比如善良、大度、坚强、勤俭,甚至,人心险恶、贪欲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