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入藏
千沟万壑神无主,步踟蹰,苍茫路。
越平横断,抬眼万山枯。
梅里雪落竹林寺,去妖煞,佛心拂。
梦里双双入藏途,蛇蝎毒,肠断处。
岂道无艳,还有报春苏。
回头常索天边际,盼重驻,携子孺。
天气:阴晴不定
骑行概述:
在七月中旬的盛夏,我早早地被室外强烈地日光照醒,惺忪的眼神迷离恍惚,好似不知自己身处何方,额头微微沁出的汗珠在空调的吹拂下缓缓蒸发,外面吵闹的知了一如既往地鸣唱着它们早已传颂千万年的夏日交响曲!
这就是盛夏,七月的热火朝天,真的是这样吗?
我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开窗帘,想用阳光把妻子叫醒,不拉不知道,拉开一看,窗户上布满了水汽,完全是入冬的节奏,悄悄地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冷空气“嗖嗖嗖”地钻进室内,赶紧关上窗。
今天注定要全副武装骑行了,早餐就是昨天吃剩下的饼和热开水,不去外面寻找早饭的原因是太过于麻烦,时间紧迫,抓紧赶路吧!
出发后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松赞林寺,原本我打算昨天就想去的,妻子实在困乏,就决心今天一早去。
噶丹·松赞林寺是云南省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也是康区有名的大寺院之一,还是川滇一带的黄教中心,在整个藏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被誉为“小布达拉宫”。该寺依山而建,外形犹如一座古堡,集藏族造型艺术之大成,又有“藏族艺术博物馆”之称。(摘自百度百科)
在我们张家港,寺庙都是可以免费进去的,人们为了平安、爱情、前途等去寺庙焚香祈祷,无可厚非。
到了松赞林寺门口,发现居然是收费的(不过想想不收费也就无法控制人流量并创收),保安们很是积极地指引我们停放摩托车的道路。对于收费的景区,我一脸不情愿,据观察,这好像是摩友们的通病,原因之前的篇章说过,这里就不重复了。
遂掉头,离开此地!
路边的藏香猪,谁去闻闻香不香!
出香格里拉城区后进入国道G204,向北走三四公里,一个右转弯,绕过一座山头,右侧的风景忽然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原呈现在我们面前,草原中央有零零碎碎的小水塘,远处隐隐约约看到成群的牦牛闲然舔草。
在草原的更远处,一群蔓延的半山腰的建筑群特别明显,经过地图确认,应该就是刚才没看到的松赞林寺。
我对妻子开玩笑说我们从这边走过去看看吧,妻子白了我一眼,不说话。
拍了数张照片,继续赶路。
又走了没多久,道路的左侧也出现了一个草原,正巧有条小道通向草原深处,便绕了进去。
和昨天在来香格里拉的路上见到的草原不同的是,伊拉草原颇为丰茂,由近至远的草长得没过膝盖,而且草地开满了玫红色的小花,在微风吹拂下柔软地从我的眼睛传入大脑。
此刻,大脑也被这柔柔软软的草地熏陶得有些摇摆不定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奔入期间,畅快翻滚一番。还好,眼尖,草地里隐隐约约的牛粪让我又打消这个念头。
妻子说,为什么藏民们会在这里建造一个城市(香格里拉),或许就是因为这里的草水富饶,适合长久居住。
草原上竖立着很多木架子,我没去过别的草地,据猜测,这应该是等草长长了割下来晒干的木架,晾干后存起来,应该就差不多要过冬了。
香格里拉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真正去过的人估计寥寥无几,主要原因是交通不便,而且香格里拉真正的美景都在德钦县,唯一过去的通道就是这条国道G204。
在昨天过来的路上,丽江至香格里拉的高速公路已经在建造,不知道香格里拉到德钦的高速什么时候才能动工。
不过换个角度,如果高速公路真的通了,那些美丽的景色会不会再被圈起来作为景点收费呢?不得而知。
帕纳海就在伊拉草原旁边,妻子不舍得回望发现了它,我们想它再美也美不过苍山洱海吧,就不下去专程看它了。
离开香格里拉的辐射范围之后,天气开始好转,原本淡薄的雾气烟消云散,又回到仰头望碧空,看云卷云舒,享日光之暖的完美骑行气候。
道路质量也非常好,而且关键的是一直在持续下坡,一路上的单车骑行者也非常兴奋,更别说我们。
心情好了,骑得舒坦了,反而什么话也没有了,还是来一波照片吧:
是的,大家有没有看到白色的头盔,妻子看见美景,又把我晾到后座拍照去了,愿她开心就好!
不知道细心的朋友有没有发现这些图片所展现出的变化,一路向北,一路的景色也越来越凄凉和荒芜。
起初,我们还看得到远处山上布满了绿色的丛林,后来丛林变成了一颗颗看得出分得清的树木,再后来,就像上面的这幅图一样:一座山就是一块硕大的岩石,上面什么也没有,深褐色裸露的岩体毫无遮盖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就是这么赤裸裸。
大自然在平原丘陵地区是慷慨的,然而到了高原之上,它是那么的残酷,那么的现实,没有水,没有养分,没有空气,甚至没有种子,什么都不提供给它,任它在寒风呼啸中自身自灭,任它在曝日寒冷中瑟瑟发抖,最终干涸、开裂、坍塌,一个小小的震动它都承受不住。
说不定,你对着对面的山谷吼一声,山的背面就有一片石块滚落下来。
这山脉就在千百万年中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大自然说你曾经快活得太久,该是承受磨难的时候了。
它就是横断山脉,在千百万年前,它曾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千百万年后它饱受摧残,悔身哀叹。
而我,正在寻找它们的首领,那座号令群雄的峰,你在哪里?
骑行数十公里时候发现右侧有一招牌,上面写着金沙江大弯,绕进去之后管理员说要收门票(通了高速之后估计这样子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我和妻子请旁边的游客帮忙拍了张合影之后就离开了。
金沙江就在旁边,何须为了它绕了一个弯而再花那钱呢?
在骑行来之前,我曾经了解过东竹林寺的一些事情,它并不具有景区性质,据进去过的驴友描述,它是他们去过的最生活化的寺庙,寺庙内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淳朴天然。
驴友们是大致这么描述的:
进去之后,没有人向你投来或是奇异、或是看淡的目光,你从他们身边走过就好像你从大街上任何一个人走过一样。
驴友们进去叩首祈福,旁边的僧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吃过饭了吗?”就好像你家旁边的邻居长辈在和你打招呼一样亲切和蔼。
然而我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已经忘记当时为什么不进去,据妻子回忆,那时候的我颇为烦躁,早晨过低的气温让我全副武装,而经过东竹林寺旁的时候骄阳似火。满心期待东竹林寺是一片竹林幽幽,心旷神怡,能在见到竹林下喝茶论经的僧人们,事与愿违,它其实是一座坐落在横断山脉深处的孤寂的寺院,就像这山一样,鲜有人光临,巨大的心里落差最终使我没选择进去。
这是我本次骑行的遗憾之一,读者们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一下,回来告诉我里面如何如何。
或许我的心还不够定,高高在上的禅师们早已看穿了一切。
就在东竹林寺对面,有一座山脉,遍山荒芜,立于天地之间,脉络清晰可见,是一座典型的横断山,巍峨雄壮,岿然不动!
拜别东竹林寺之后,向前没多久,道路两侧出现了绿色、红色、黄色交织的针叶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觉得我应该是快接近城市了。
伴随着绿色植物的出现,随即带来的是遮挡视线的浓雾,并伴随着细雨,我骑得小心翼翼,缓步慢行。
细雨没下多久又停了,雨停之后,雾气慢慢散去,妻子突然长叹了一声,大声对我说:“你看那里!”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山后面的山,再后面的山被云雾包围着,始终不露出他的真面目,我们再等一会儿,再靠近点看看。
看到这个路牌,一切豁然开朗,它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座号令群雄的峰——梅里十三峰(又叫梅里雪山),我们安静,再仔细地看看它。
梅里十三峰,又称梅里雪山,其最高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云南最高峰,世界公认最美的雪山,被誉为“雪山之神”!
云南的梅里十三峰、西藏的冈仁波齐、青海的阿尼玛卿山和青海的尕朵觉沃被誉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
而且,人类从未成功登顶卡瓦格博峰,这是一座圣山,一座令人叹为观止、傲立群雄且从未被征服的山峰。
卡瓦格博曾经是一个九头十八臂的,无恶不作的凶恶煞神,在莲花生大力士历经八大劫难的动人感化下,皈依佛门。从此成为一位身骑白马,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猛将,效忠于千佛之子格萨尔王,坐镇青藏高原南麓,把守着高原的南大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之后,在藏族人民的心中,卡瓦格博不再凶恶,变成了他们的守护神,世世代代守护着这荒凉苍茫的大地,
对于外人来说,尤其对于登山者,卡瓦格博简直是一个噩梦,遥远的我们就不讲了。在过去15年总共有10次攀登梅里雪山。其中:中日联合攀登有4次,日本单独攀登1次,美国队攀登过4次,中国单独攀登1次,全部以失败告终,最高攀登高度6470米(但所有登山者全部遇难)。
我想,藏民们一定在说:我们的守护神啊,登山者亵渎了你,是我们没有拦住他们,你惩罚他们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打扰这美丽的雪山了。
对于我,梅里雪山甚是吝啬,他始终不愿揭开自己神秘的面纱,让我只能凭着零碎的云后景象,畅游思绪。
与梅里十三峰一起守卫当地藏族人民的还有明永冰川。
过了德钦,过了梅里十三峰,过了明永冰川,一切恢复到东竹林寺之前的景象,千沟万壑,苍茫凄凉。
昨天曾经经过一个养雪域三文鱼的地方,那里忘记了拍照,那里水的颜色和这里如出一辙——淡淡的绿。
清澈透明的支流汇入澜沧江后,立马变得浑浊不可辨认!
贫瘠的土壤长不出高大的树木,唯有斑斑点点的绿草挣扎生存。
在一个楚巴的村庄,我和妻子停下休息,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15分,到芒康差不多还有150公里,自从离开德钦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开始持续爬坡,小巧格在高原和坡道的双重作用下,一度最高时速只能维持在30公里每小时。
我们满怀希望地绕过了这个山头,盼着下坡的出现,可总失望而归。沟壑纵横磨灭了我们的耐心,我们就像一只蹒跚的蜗牛一样在大地间蠕动,寻找希望地诞生。
总是在想,再坚持一下,西藏就要到了,可总是到不了,地图上显示得再近,我也看不到那座界碑在阳光下的长长倒影。
而危险,却总是伴随着我们。
终于,抵达了云南的尽头,西藏的开始!
在西藏界碑附近,有三五个单车骑行者正在休息,我们聊了会儿,请他们拍了个照,互相勉励。
我曾经也想如此抵达西藏,最终未能如愿!
在横断山脉中,一块平地是如此地难能可贵,找到平地就会找到人家,找到村庄,找到文明。
在这儿,绿水容易,青山难寻!
我正在主动接受警察同志的检查。
进入西藏后,距离芒康县城还有100公里,依旧是望不到头的爬坡,我和妻子开始默然不语,静静地听着风声从头盔旁刮过,静静地听着小巧格的马达声永无休止地诉说着艰辛,等待下坡的到来。
再次看到雪山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欣喜若狂,却不免留了张照片,天空渐渐阴沉,我不知道是因为天黑将至,还是风雨到来前的征兆。
进入西藏后,日光永远躲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像一盏黑夜中远处的只有1W的白炽灯一样,摇摇晃晃,残弱无力。有力的是现在的气温,愈来愈低,透明的面罩已经开始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不得不打开一条缝,让寒冷的空气溜进来吹散这模糊不堪的前程。
妻子说她要下车休息一会儿,活动活动膝盖,于是她便在道路右侧的丛林中找到一片花丛。
所有的花都生长在从泥土中拔地而起的竖茎上,娇羞地花朵低颔着娇贵的头颅在寒冷的空气中静静矗立。花的玫红色在这块绿地上显得这样的耀眼和芬芳,让人不舍得将其从根部揪下来。
我回到家,查找了资料,这花是报春花,她的绽放预示着春天的到来,可在遥遥的高原上,却是盛夏的标志。
绕过了这个弯,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有多高!
海拔超过4000米,没有高反,没有喘气,没有任何不适应,一切状况正常,妻子也一样。
在红拉山顶,遇到了两拨旅客,一波是开着车的,来自江苏连云港。另一波也是骑着摩托,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叔,穿着羽绒服和雨衣,骑着不知道骑了多少年的老旧摩托车,“突突突突”来,又“突突突突”走。
和我们长三角地区不同,在西藏,最不缺的估计就是土地了,每家每户都能建造一个偌大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干草和农具,还有他们心爱的牦牛。
当然,也不是所有藏民都能建造这样独门独院的“豪宅”,没关系,政府会帮他们集中建造。我看见道路的右侧有好多排正在统一新建的别墅,据估计应该是拆前安置房吧,相比于我们这儿的像鸽子笼一样的拆迁安置房,藏民们显然幸福得多。
女人对于花的直觉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她们永远不会拒绝花的馈赠。
妻子又在灌木丛中找到几株奇异的花朵,这花有点像美杜莎女王的头发,沿着土地生长出几十根荆条,荆条末端绽放了红白相间的花朵。
查了下资料,叫毒狼花,还有一个颇为耳熟得名字——断肠草。没错,就是那种能解杨过、小龙女身上的情花剧毒的断肠草,就盛开在我和妻子的面前。当然,和小说相似的是:断肠草也是有剧毒,入藏的朋友可要小心,尽量不要去触碰。
偏斜的阳光已经照不进山谷里,但是却把山尖照得通亮,就像佛光一样,给人们带来了入夜前最后的美丽。
图片中,田地里的金黄是油菜花,盛夏,它和报春花一起在高原上绽放。
到达芒康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二十一点,中午我们主要吃了些干粮,晚上则痛痛快快吃了顿火锅,酣畅淋漓。
进入西藏,一切消费就高了起来,这也难怪,所有的一切都要通过各种交通工具,跨越万水千山运进来。
明天,向东,还是向西?敬请期待!
总结一下今天的骑行,再次赋词一首:
江城子 入藏
千沟万壑神无主,步踟蹰,苍茫路。
越平横断,抬眼万山枯。
梅里雪落竹林寺,去妖煞,佛心拂。
梦里双双入藏途,蛇蝎毒,肠断处。
岂道无艳,还有报春苏。
回头常索天边际,盼重驻,携子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