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深刻的事情是小学春游的时候,那时候春游老师都会让学生自由组成小队,要好的朋友早就互相说好一起了,到最后班里40几个学生,就剩下我们3个没有人愿意一起组队。
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老师让没有组好队的同学站起来,然后问全班是否有人愿意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小队。印象里那天教室里寂静无声,我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学校其实就是个小社会,在小孩的观念里,在那个时候其实也已经隐约有了阶级和差距的概念了。当时家里情况并不是很好,父母刚好赶上下岗潮,而我读的又是当时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小学,身边的同学基本家里都是有点背景的,加上我那时候人又极瘦,一度疯传我家倒灶了,连饭也吃不起了。到后来有些爱捣乱的同学就给我取了外号“臭要饭”。
其实那时候的大人都特别不能理解小孩要面子这回事情,所以当因为我和同学打架而被叫到学校的父亲看到我的时候,直接采用了男人和男人之间最直接的沟通方式——在老师办公室当着我班主任面爆锤了我一顿。
当然相比天天在学校被同学耻笑的经历来说,被父亲揍一顿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才让我至今难忘,而且对我一生也影响巨大。
可能有些老师是出于同情,有些老师是跟着一起,不知道是哪位不明真相的老师发起的,某一天突然在班里给我搞了一次“救济大会”。于是一脸懵逼的我在全班同学各种内容复杂的眼神里上讲台接收了老师们集资买的旺旺大礼包和五百块红包。记得那天我才终于明白小学作文范本里说的“想要钻到一条地缝里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那时候全国下岗的人很多,加上我父母下岗时都有领过一笔一次性补偿,所以日子虽然不如原来,但也远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但是自从这次“救济大会”之后,我“臭要饭”的名号算在学校里坐实了。
我从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脆弱而且敏感。所以之后的时间里,我隔三差五和同学起冲突,打架被叫家长也是家常便饭了,成绩自然一落千丈。“臭要饭”这个外号一直跟着从初中到高中,直到我考到外地大学后才终于算结束了。
只是每次同学聚会,大家还是会拿“臭要饭”这个外号来取笑我,当然已没有了当初赤裸裸的蔑视和嘲弄,甚至还带着更多的是对孩提时光的怀念。但是20岁的我当时听着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直到我工作以后,和当时隔壁班的同学再聚会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时候发起“救济大会“的是我的语文老师,因为她老公和我父亲是一个厂里的,我父亲下岗了,他则留在了改制后的公司,自然回家要对着老婆吹嘘一下自己运气多好,然后我父亲这些下岗职工日子多惨。老师自然信以为真,于是来了那一出。。。
现在想想也许语文老师是好意,但是如果当初能换个方式的话,可能后面对我的改变和影响也不会这个样子了吧。
现再想起,那些难堪和委屈稍微淡薄了些,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唏嘘和感叹。
原来,小孩子最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