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听了一个叫社交真的很恐怖的电台节目,来自由鸡汤心理学家陈海贤、洗脑心理学家李松蔚和人类的好朋友张春录制的节目《心理学你妹》。作为一个社交焦虑的重症患者,听完久久不能平静。
三年前,我还不敢想象我可以在网上写文章,与网友“谈笑风生”。说不清我是如何克服这个障碍的,因缘际会我开始在一个平台上写一些豆腐块、鸡汤文,认识了一些网友,有人建了QQ群,我们就在一个群里,玩耍了两三年。玩久了大家就很熟了,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蛮聊得来的“好基友”,大家到彼此的城市去旅游、出差会面基,来厦门的基友也有,我一个都没见。
我不敢见人,我有社交焦虑症。网友来厦门我不敢见,我也不敢去网友的城市。一年前我计划到处走走,增长见识,问题是大部分好地方都有好基友,去了要见面,这使我非常困扰,因此久久未成行。我的不敢见人在群里成为一个大家取笑逗乐的段子,加倍了大家的玩笑心,有机会就约见,让我窘迫。
第一个约我见面的网友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准妈妈,她所在的公司被收购,她们将被遣散,她怀着身孕和同事们来厦门散伙旅行。她说:“我不是一定要见你,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到你的城市,你自己做决定,不要为难。”头两天我还在上班,她的同事们去土楼,她行动不便没有同行,一个人猫在酒店里。我苦苦挣扎了两天,下定决心周末要去见她,带她溜达溜达,尽尽地主之谊。周五晚上,她告诉我同事们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一大群人出游,周末不用我陪了。后来我才知道,同事们周末去鼓浪屿等热门景点,她因为去过了又行动不便没有同去,在酒店里呆腻了,一个人到巷子里去跟老爷爷聊天。
这件事令我非常抱歉,也为自己的社交焦虑难受。我挣扎了好久,下定决心,下次有网友约见一定去见,然而每次都临阵逃脱,但每次都增加了一点勇气,“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见”。一直到北京的某友来厦出差,和前面那个网友的“体贴”不一样,这位网友有一种“拉你一把”的意思,我也在这种气场下决定要见面。天气不好,飞机晚点,本来晚上六七点就会到的航班到一直到十年多才到,第二天还要上班,离得也远,自然而然没见上面,“下次有机会再见咯”。我松了一口气,也有些遗憾,这位网友“安慰”我:“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一定要见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是真的不敢见人还是故意不见。”这句安慰,使我坠入万丈深渊,我挣扎了一两年的“要不要克服焦虑去和网友社交”的念头彻底熄灭,我决定坚持“不见网友”的原则。
这是我最怕的“被打量”,我的社交焦虑来自于“被打量”。我们在网上的交流是真诚的,网友的“打量”并没有恶意,这甚至是正常的本能,但它使我恐惧。我恐惧被打量。我也会打量别人,有时候不那么善意,有时候很善意,有时候完全是无意,我知道别人应该也差不多。在知乎看过关于社交焦虑的讨论,为什么有的人会怕社交,有人答因为担心外面有恶意,而外面真的有恶意(大意)。这个回复深深地安慰了我,让我知道我所焦虑的并非虚幻。作为一个社交焦虑症患者,我为此错过太多东西,可以说,我如今过得这么差,八成要怪社交焦虑。因此,我对社交焦虑,又对社交焦虑焦虑,我也告诉自己,外面没有人,只有你自己。
实际上外面有人,就像我会看到别人,别人也会看到我。你知道你心里有蔷薇也有猛虎,所以你知道别人的心里有蔷薇也有猛虎。看过关于抑郁症的一句话:他不知道他的痛苦是来自抑郁症还是来自生活本身,这句话曾令我痛哭过。对社交焦虑来说也是这样,他不知道他的焦虑是社交所致,还是社交焦虑所致。
因为焦虑,我屏蔽社交,个性孤冷。有个基友说我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孤冷的人,我说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我,她说你在网络中就不是这样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总有基本的一致性。对的,我在网络上是很谈笑风生以至于经常发神经的人,网络给我的心理屏障是:这不过是一个ID,那的确是真实的我,但披着马甲让我感到安全。
生活中我也的确不总是那么孤冷那么焦虑,我也有话很多让人以为我非常自得的时候。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多少次我临阵放弃了精心准备的面试,因为想到要跟人见面而瑟瑟发抖,多少次要见新朋友焦虑得而彻夜不眠,多少次因为焦虑放弃了可能改变生活的社交机会。
我为此更加焦虑。我焦虑,又为我的焦虑而焦虑。
我拿社交焦虑没办法,得过且过。节目里提到的 “暴露疗法”是我最讨厌的行为主义疗法,简单粗暴,一点也不人道。我也不知道“接受自己、呆在舒适区”的态度是否值得提倡,我只知道,社交焦虑让我窥见猛虎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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