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4。
在十二点钟到临之前,我开始幻想一场大雨。
一场磅礴的大雨,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屋檐上。整个世界都升起一场大雾,行人在路上跳窜着,三轮车吃力的挪动。此刻出去的话,浑身都会湿透,宛如在水里浸泡过的一般,用力的拧一拧自己,就会有成打的水珠倾泻下来。
此刻忍不住会想倘若在家,那是极好的。室内干燥的恰到好处,雨丝和风吹卷走闷热,窗外是倾盆的雨,屋内却寂静如蝉锐。心情会莫名其妙的愉快,并感到无比的安心。
可现在我是雨中行走的人,落魄而委屈。
忧愁自心中重重的捶击,痛的冷汗淋淋。当雨伞也开始随风摇摆不定,我终于放弃了雨伞,开始怀想起出门前,阳光的璀璨,摇曳的草籽,即使不说话,也已经十分美好。
悔恨,懊恼和雨水一同渗透,头颈,腰身,腿部,分不清泪水与雨水的脸。一点一点渗入骨髓的阴冷。随着大风刮过,便不住的颤抖。
落魄而茫然。
这是忧。打垮人的从来都不是苦恼,而是为之付出的自己。满腔热情望见世界的美好,以为已经懂得那些不够美好,然后生活一个暴击,再一个耳光,便轰然崩塌。连皮带骨,意志全无。世界从来不关心任何人,也不伤害任何人,因为世界不认识你。等你的只有你妈,救你的只有你。
眼泪汇成溪流在心里淌漾着,每一部都当成最后迈的一步。艰喘的惯性破碎却不断裂,像锯齿消磨一样难捱却又深深深深的坚持下来。
我能够离开这里,是唯一令我支持的理由,无论真假,这个信念几乎耗尽她所有元气,至如今,令她尚未崩塌。予她希望,亦赐她绝望,剩下一根脆弱的绳索空空荡荡。
这是忍。在见识到世界的另一面后,心被撕开一道残忍的口子。可人的本能令自己坚持。熬一熬,再熬一熬,咬碎牙齿往里吞。
眼泪在心中流淌,她冷漠的皱了皱眉头。
浑身的痛苦背负着,满腔绝望捆绑着,却一点儿一点儿都不能挣脱。怎么办?如何是好?谁能承受?凭什么?凭什么是我?愤怒开始喷发。又急又气,反复气血攻心,像一个孩子般哭泣委屈的大喊大叫,也被顷刻的雨淹没。
不。
她只能酝酿着,如同酝酿着美酒般酝酿着满腔苦涩。
这是成长。
门有一点难开,但还是颤抖着耐心而温柔的拔出钥匙。吃力的喘着气,仿佛刚才那个一口气跑上楼的人不是自己。多想立刻躲进温暖的被窝,将湿漉漉的衣服先扔门口再说。
还是默默的关上了门,收起伞,将包放在位置上,拿出新的衣服,尽管已经冻得浑身发抖。
褪去衣物,仿佛褪去厚重的皮。直到热水覆上的那一刻,不适消失。用毛巾擦拭时仍会打个喷嚏,泪痕还残留着,但换上洁净的一衣物,仿佛重获新生。
发丝带着槐花味儿,有点儿像茉莉,有点儿像野草。
没有热可可,但喝了一杯热水。在被窝里,渐渐变得温暖。
一滴水,不是海。但她终于还是跨过重重苦楚,获得她想要的。
解,是熬是忍受是坚持是最后一刻的细节。作为人类最伟大的工具,语言和逻辑有时候是多么的无力,但解忧二字,足以用一生去读。
生活是一场场猝不及防的雨。愿你有所慰藉。
雨夜早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