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

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01

深冬时节的海县,寒风刺骨,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屋外是冰天雪地,一片银白。我靠在炕上,盯着窗外发呆,雪花在空中漫舞,给小城增添了几分静谧与寒冷。今年是我第二次来海县,即使前一年已经见识过海县的冬天,依然觉得不习惯。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收回目光,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挂断的电话记录。耳边回响着通话的内容。

“妈妈,海县这边的生活不合口味,能不能寄点家乡的腊肉香肠过来?”我满怀期待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与怒火:“你这哈晓得那边的伙食不好了?早干啥去了!我和你爸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嫁那么远,不要嫁那么远,你听没得嘛。不合口味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自己克服。”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酸楚涌上来。我知道,远嫁东北,让父母 心里有了一道坎。

“妈妈,人家怀娃娃了,就想吃老家的腊肉香肠,您给寄点过来嘛。”我试图用怀孕的消息打动母亲, 然而,母亲的回应却如冷水浇头:“这是你自己造的,后果自己受,再说,你老人婆未必没拿饭给你吃蛮,天远八远的寄腊肉,想都不要想......”

手机滑落下去,母亲的声音也低下去,不知在跟哪个表姑还是表姨吐槽,声音逐渐模糊,但我仍然清晰地捕捉到那句“表姐,你说养儿养女有啥祥,像我屋里那个瓜女子,非要嫁给向北,天远八远的……”。

电话断了,我泪水涟涟,心中充满了委屈与无助。我知道,父母对我远嫁东北颇有微词,但我没想到,我的选择竟然会让母亲对养儿养女的意义都产生了怀疑。

我与向北从恋爱开始,就不被父母接受。可能应验了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父母越反对,我反而一门心思要嫁给向北,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02

与向北的相识,源于英雄救美。那年,我十八岁,在山城名剪美发屋做美发师。

那天,下着雨,天气预报说,下周仍然有雨。连续一段时间都是阴雨天,小雨中雨大雨轮番上阵,想到持续一周的坏天气还要再持续一周,我就烦闷极了。阴雨天我心情不好。

因为连续多天下雨,美发屋几乎没有客人,我留下来守店。盯着玻璃门外的雨帘发呆。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无意识地接通,父亲的声音传来:“书娃子,今天你生朝,出去耍没得?我给你微信上转了六百元钱,各人去买点东西哈。”

听着父亲的絮絮叨叨,我一时间竟有种自己还很小的感觉。我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但父亲每年雷打不动地在农历生日当天打电话给我,还会转三五百元钱,让我给自己买件衣服什么的。

自从我不肯读书以后,母亲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只有父亲,隔三差五关心我理发学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去读书。我知道父亲每次打电话,母亲也在边上听着。

其实我后悔过,不该那么任性。吃过社会的苦,才知道读书其实一点都不苦。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回学校,基础不好,丢下的功课太多,要捡起来不容易,我也确实不是读书那块料,拿起书就想睡觉。所以,当父亲再次问起时,我还是说了“不”。我听到了父亲的叹息,也听到了母亲的恨铁不成钢的嗔骂“死女子!”

挂断电话后,我还沉浸在被爱包围的暖意里,一时有些恍惚,没注意有人推门进来。直到一只手压在我的肩上:“小妹妹,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啊,哥哥陪你玩。”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打掉压在肩上的手,站起来退后几步,看到两个黄头发的青年堵在门边,一个耳朵上挂着耳钉,一个手臂和颈部有纹身。

我警惕地看着他们,心里怕得要命,恐惧让我浑身僵直。我强撑起笑脸:“两位帅哥要理发哇.....”还没说完,就被带耳钉的青年笑眯眯地打断:“小妹妹,你看我们需要理发吗?”一边说一边走过来,伸手一拽就把我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胸前。

我使劲挣扎,或许人在绝境时会爆发出超力量,我竟然挣脱了,一头将门边站着的人撞倒,推开门向外跑,却在跨出门的瞬间被一把拖住了,一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头嗡嗡地响,我又踢又咬,到底力量悬殊,被拖回店里。

绝望之际,一个纹着花臂的东北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皮靴踩在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干哈呢?一个个的欺负人小姑有意思吗?"他操着浓重的东北腔,三棱刺青针还别在耳后,"滚犊子!"

黄毛们骂骂咧咧,带耳钉的黄毛摸出一把水果刀,威胁说:“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花臂东北男一脚踢到他,一把将被他桎梏在怀里的我拉过推出店外,让我赶紧跑,莫忘了报警,我浑身发软,强撑着一边趔趔趄趄地跑,一边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我没有印象,因为我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是那个东北男人把我送到了医院。

他告诉我,警察来了,将两个想欺负我的人抓了进去,这条老街鱼龙混杂,那两个混混已经祸害了附近好几个女孩。他们注意我好几天了,终于蹲到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才经历的事,让我成了惊弓之鸟,特别是看到他手臂上有纹身,一时间有点毛骨悚然。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戒备,憨笑着说:“我在清水路美饰纹身工作室的做纹身,租住的房子在你们这条街头头上,每天上下班都要从你们理发店门前经过。今天下班回家,正好看到你被拉进门,觉得有问题,所以就过来了。”

"谢谢。"我垂下头,盯着白色的被单,被子下的脚趾蜷成石头。

"客气啥。"男人转身时皮衣擦过我的发梢,"我叫向北,是东北那旮沓的。"

我悄悄抬头,看见他下颌线的青茬,混着病房的暖黄灯光,在静夜里氤氲成模糊的暖色。

那之后,我经常遇见他。有时是蹲在店门口给野猫野狗喂食,有时是拎着扎啤坐在台阶上刷短剧。我看到他手腕的内侧纹着一串梵文,有些好奇,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说那是"随遇而安"。

"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尖酸地嗤笑,却偷偷用手机查了那串文字的意思。

03

我是留守儿童,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很受宠爱,物质上没吃过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是蜜糖罐里长大。如果要说有啥不足,那就是父母陪伴我的时间很少。

记忆中,父母只有春节才会回家,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他们给我买很多漂亮的公主裙,蓬蓬羽绒服,还有五颜六色的头花头绳,说我是他们最爱的小公主。他们在家里的日子,都会尽可能地陪我,和我玩游戏,给我讲故事,带我赶场,带我去县城游乐场玩,给我买各式各样的小零嘴。

我的老家在川东北一个偏远山村,交通闭塞,经济落后,距离最近的场镇二十多公里,距离县城一百多公里。村里的人祖祖辈辈以务农为主,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大姑父一家因超生孩子,无力交罚款,远走外地去打工。却因此闯出了一条路,挣到了钱,回来后在镇上买了地皮修了楼房。

从那以后,村里年轻男女开始走出大山。我的父亲是爷爷的老来子,也是老林家的香火,从小被父母宠爱,被两个姐姐照顾,十八岁之前没吃过啥苦,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嫌弃读书辛苦,早早辍学在家。后来,两个姑姑先后出嫁,爷爷奶奶逐年老去,父亲也开始担起人子的责任。父亲和母亲结婚后,就一起外出打工。

我出生后,母亲坐完月子,就将我交给爷爷婆婆,和父亲踏上去往南方的长途客车,听说要坐一个星期。那会不像现在,有牛奶喝。我是爷爷婆婆用米糊糊喂大的。和父亲一样,我也不喜欢读书,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为此,从没对我说过重话的父亲狠狠揍了我一顿,勒令我必须继续读书,母亲专门回来守着我,每天押送我去学校。

我和母亲玩躲猫猫,她前脚离开学校,我后脚就出了校门,和同样不喜欢读书的好友方燕一起去街上玩。纸包不住火,老师请来母亲,说:“林书妈妈,林书每天逃学,她对读书非常抗拒,就算是你们压着打骂,她学不进去也等于零。还不如问问她自己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送去学个手艺也好,总比她一天天在街上跟人瞎混好。”

回家后,母亲责备我,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好好念书将来吃亏的是自己。我顶嘴说:“你和我爸都没读啥书,还不是在外面挣钱。再说了我不是读书的料,根本念不进去。这个也是遗传啊,听说你和我爸当年就是瘟猪子。所以你们没得资格说我读书不行。”

母亲气得目瞪口呆,嘴唇抖动着,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后来,我听到她哭着给父亲打电话:“你说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为的啥,还不是想娃儿能有条件读书,偏偏书娃子打死都学不进去,你说她以后咋个办哦。”

母亲心灰意冷之下,不再管我。十五岁那年,我跟着舅舅去了山城。我喜欢上理发,看着那些理发师将或长或短的头发打理得服服帖帖,让卷就卷,让直就直,让那些前来理发的人整个气质都变了,觉得好神奇。舅舅为我找了师父,我开始理发的学徒生活。

三年过去,我出师了,成了名剪美发屋的美发师,忙起来时一天连水都顾不上喝,淡季时很多天不开张。挣的工资仅够日常开支,我有些迷茫。

04

名剪美发屋10周年庆那天,我被老板逼着穿旗袍接待客人,一天站下来,我晕乎乎的,偏偏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还不时往我身边凑,我一路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向北闯进来,花臂上沾着纹身色料,拽着我就往外跑:"你手机响半天了!"

“林书,你这哈跑了,以后就不要再来了!”老板威胁的声音响起来,向北回头:“那你先给赔偿。”

摸出手机,我看到四个未接来电,都是父亲的,原来老家表姐生孩子,打电话来报喜。我想笑,情绪汹涌而来,眼泪成串成串地落,擦也擦不净。向北在纹身店二楼给我煮了碗泡面,溏心蛋在瓷碗里晃悠:"先吃点东西,吃完再哭,哭完好接着笑。"

那天晚上,我趴在纹身床上哭得喘不过气,向北的刺青针在隔壁房间嗡嗡作响。泪水浸透的皮床散发出一股子墨水味,混着他递来的手帕上的檀香。

我和向北恋爱了。他比我大六岁,是典型的东北汉子,性格直爽,为人仗义,总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用他宽厚的肩膀为我遮风挡雨。

向北和我一样,在学习上天赋不高,没读过大学;他和我又不一样,念到了高中毕业,跑出来打工,几番辗转后,在山城落脚,开始接触纹身这个行业。

二十岁那年春节,我第一次带向北回老家,距离我们正式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一年。母亲看到向北身上的纹身就气不打一处来。勒令我与他分手:“你看看他身上的纹身,那个正经人会在身上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混混才乱整。”我和母亲再次爆发争吵,年没过完,我就和向北离开了。

向北抱着我说:“书书,你别和阿姨吵架,她都是为你好。我知道我不是老一辈人心目中理想的女婿人选,但我会对你好的。”

我说:“他们都觉得身上有纹身的都不是正经人。说哪个好人家会在身上文身刺青,可是这又不违法,也不影响其他人,她凭啥子说你不好。”

我和向北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被祝福。父母反对,亲戚反对。在我的坚持下,父母退让,要求向北必须在山城买房子,这样我就不用跟着他背井离乡。向北承诺会在山城买房,可是买房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恋爱第四年,父母对我说:“你一定要嫁给向北吗?如果认准了,那他家里是不是应该有个态度喃?不说像我们乡里那样看人户吃会面酒,起码也该到个堆商量一哈你们的亲事啊。”

向北说他们父母准备过来山城一趟,可是几年过去,却一直没成行。

母亲说:“书女子,你们都谈了几年了,他父母见过你没得?向北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们将来把家安在哪里?这些都是现实问题,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蛮。”

我再次和母亲发生争执,一气之下跟着向北去了他的家乡海县。

05

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残酷。当我真正踏上海县的土地时,发现这里的饮食习惯、气候环境都与家乡截然不同。我尝试着去适应这里的一切,但夜深人静时,对家乡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

在海县的日子,我不仅要面对陌生的环境,还要处理复杂的婆媳关系。向北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东北女人,性格直率,说话直来直去。她对我这个南方媳妇总是带着几分挑剔和不满,觉得我娇气,做啥动作又慢。

起初,我试图通过做家务、讨好婆婆来赢得她的认可。但无论我做什么,她总能挑出毛病来。有时是因为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有时是因为我打扫卫生不够干净,甚至有时只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泄。

我忍受着婆婆的挑剔和指责,尽量保持沉默和顺从。但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都会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泣。我怀念家乡的温暖和父母的呵护,怀念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

向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也曾试图在调和我与婆婆之间的矛盾,但往往适得其反。有时还因为他维护我而和婆婆发生争执,让我和婆婆的关系更加紧张。

怀孕以后,向北包揽了家务,再次引起婆婆的不满。我听到向北对婆婆说:“妈,书书从那么远的地方嫁过来,在这里无亲无故,如果我不对她好点,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办?而且她现在怀孕了,怀的是咱老向家的娃,你就不能少挑剔一点、对她好一点吗?”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越来越怀念家乡的味道,甚至抓心挠肺般地想念腊肉香肠,想得泪水涟涟。

向北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股风。我瑟缩了一下。他站了一会儿,手暖和之后走过来抱着我,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宝宝,别哭,想吃腊肉咱自己腌啊。”

隔天,他买来东北二锅头,在后院支起陶瓮。我扶着腰看他把五花肉码进盐堆,花椒粒在指尖跳动:"东北人腌酸菜,腊肉得搁辣椒面。"

"要得。"我笑,看他在冷风中冻得鼻尖发红。腊肉在年关前腌好了,油润润的挂在阳台,和晾晒的床单一起摇晃。向北切了薄片给我解馋,肥肉在铁锅里滋滋作响,我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冲进卫生间。

怀孕初期,受心情影响,我妊娠反应很严重,吃啥吐啥,最严重那阵,向北半夜起来煮酸梅汤,玻璃罐撞得叮当响。我趴在他纹着般若的肩头,看他往汤里撒葱花:"等崽子出来,教他喊爹还是喊爸?"

我还是想老家的腊肉香肠。

06

过年前三天,婆婆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个包裹,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腊肉香肠!那一刻,我又哭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家乡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向北为我擦眼泪,“这下子不用馋了,今晚煮它几块,咱一次性吃个够。”我破涕为笑。晚饭桌上,我夹起一片香肠,轻轻地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安抚了我空空的胃。我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充满欢声笑语的童年时光。

晚上,我给父亲打电话:“爸爸,腊肉和香肠收到了。”

父亲说:“我想着这两天也该到了。你妈下午还在跟我念叨。”我知道,这个包裹不仅仅是一份美食的馈赠,也是母亲对我深深的思念和关爱。虽然她对我的叛逆很恼火,对我的远嫁有意见,但心里却时刻牵挂着我。

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力量和勇气。

我跟父亲说:“爸爸,喊妈妈接哈电话嘛。”

“老婆子,你女要和你说话,快点来。”我听到父亲扬声喊母亲,听到母亲的笑骂“我还没七老八十,你喊恁个大声做啥子。”然后,手机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依然依旧带着几分责备和无奈:“死女子,咋就啷个倔呢?非要嫁那么远……”我能听得出,母亲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妈,你别生气了,我虽然嫁给向北,但我们还是要回山城打工,等娃儿大点就回去看您和爸爸。让您和爸爸担心,是我的错。”我哽咽着说道。

“瓜女子,我晓得你是为爱远嫁。但是你要记到,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要学会独立和坚强,要学会处理婆媳关系,更要学会照顾自己和娃儿。”

07

也许是得到母亲的谅解,也许是家乡的腊肉香肠纾解了我的抑郁。那之后,我的心情逐渐好转。开始尝试着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婆媳关系。我主动和婆婆沟通,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尽量去满足她的需求。

婆婆感受到我的改变,加上向北日常插科打诨的劝说,她也开始包容我的娇气,看到我的优点,慢慢对我有了好感,不再像以前那样挑剔和指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我们慢慢找到共同的话题和兴趣,一起聊天、做饭、逛街……这些看似简单的活动却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孩子百日那天晚上,婆婆拉着我坐在沙发上,“书书,你是个好孩子。以前妈对你有些苛刻,你别记恨哈。”

我愣住了,没想到婆婆会主动向我道歉。我连忙说道:“妈,您别这么说。是我做得不够好,让您操心了。”

婆婆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没做好。我应该包容和理解你。毕竟你跨越大半个国家,从西南来到东北,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百感交集。我知道,婆婆终于认可和接纳了我。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不再是一个孤单的异乡人,而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08

再次回到山城,我们在喧嚣城市奔忙。偶尔,我会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那时的我,因为远嫁而感到无助和迷茫。如今的我,却已经学会了独立和坚强。我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父母的支持和鼓励、婆婆的接纳和包容以及向北的陪伴和爱。

爱情让我勇敢地跨越千山万水,我和向北都变得更加成熟和理智,学会了珍惜和感恩。

日子如水,平稳向前。转眼间,我和向北的小宝两岁了。春节前夕,向北对我说:“书书,我们回去看看岳父岳母吧,也带孩子认认门。”

腊月二十三,我们拖着大包小包挤上绿皮火车。孩子在摇晃的车厢里哭闹,向北把他举到行李架上逗弄。我望着窗外飞驰的山峦,想起和向北结婚那天,母亲坐在空荡荡的堂屋抹眼泪,父亲蹲在门槛上发呆.....

出租车在盘旋的山间公路上,从窗玻璃望出去,白色的云朵仿佛从地理长出来,风伴随着雪花漫天飞舞,扑面而来。黄昏时,车子驶入小镇,熟悉的街道和房屋,满大街的乡音,喧嚣的人群,万家灯火,这烟火满满的尘世让我激动和感慨。

想起向北第一次到我家,父亲和母亲都没给他好脸色。可他愣是若无其事地跟我呆了一个星期。

"向北,你后悔过吗?"我问。

他正在给孩子调整虎头帽的系带,闻言抬头看远山轮廓:"纹过身的都知道,下针时越疼,图案就越鲜活。"

远处不知哪家的音响放着音乐,摇滚乐手沙哑的歌声,混着老家独有的腊肉香气。我把脸贴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听见向北的心跳,一声声,震得我眼眶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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