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怨这个时代,
时代是我们自己造就的。
——题记
【原创长篇连载】不归河( 2 )
人至美则无敌
李仁和的小破车里,坐着刚下城铁的张帝。
“那么好的车不开,来挤什么城铁!”
“环保,节能,能不开就不开!”
“雾霾也不是你一辆车能烧出来的。我忙得一塌糊涂,还要来接你!这次来干嘛?”
张帝少见地抽起烟来,在手上弹弹,“陈媚回来了……”
李仁和比张帝还高兴。
“恭喜恭喜!”李仁和高兴得跳起来:“公司现成的,老婆现成的,还海归,天下的好事全你一个人包了啊!”
张帝淡淡地挥挥手,“别闹了,烦。”
“怎么啦,丈母娘逼你买房子?!” 李仁和有点疑惑,仍然不忘记开玩笑。继承家里公司的张帝当然不会为个破房子操心,更何况,兰帝的第二大股东就是陈媚她爸,陈媚一娶过来,整个兰帝都是他的。
“仁和,我倒是羡慕你!”
“What?折腾几年才办起个小公司,到现在还半死不活!?”
“公司虽小,没那么多烦心事儿。”
想到陈媚回国,张帝就烦,自从陈媚的母亲因为陈稳成的外遇跳楼自杀后,陈媚和陈稳成之间的父女关系冷到冰点,陈媚已经整整5年没有回国了。这次,陈媚愿意回来,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婚约,想到陈媚可以克服对父亲的恨而回国来和他结婚,张帝感到深深的威压,他被他们、被即将到来的履约逼的无处可逃。
随着陈媚回国的时间一点点临近,他变得越来越烦躁。陈媚的飞机明天早上5点才到,从昨天开始他就焦躁不安,他索性放下手上的事务,提前来省城,先见见老朋友,也许能让他理清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回来吗?”陈媚和张帝的婚事,就像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样,在李仁和看来,那就是个常识。
初秋的天气,路旁的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张帝歪在车窗边,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
红灯亮起,车子停下来,等行人过去。张帝依稀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儿,一个淡绿色的身影飘过。
鬼使神差,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跟了过去,留下来不及反应的李仁和大喊:“哎,哎,哎!”
张帝已经走到了街的对面,置若罔闻地往回走。
绿灯亮了,后边车子的催促让李仁和无法再停留,又是单行道,他急忙右拐,无可奈何地赶紧绕了个大圈转回去。专程接朋友还接丢了,他不能留下这么个大笑话!
女孩的淡绿色长衫上,一朵红艳的牡丹,娇嫩欲滴地盛开着,红配绿本是大忌的配色,这一件却清雅可人。焦糖色的单肩包,轻复古性感慵懒卷发,时尚优雅;马丁靴,紧身牛仔,又让她看起来帅气脱俗;她的步伐轻快,像一只优雅的梅花鹿,在秋叶飞落的人行道上,飘摇成一道令人瞩目的风景。
张帝身不由己地跟着走,做出了有生以来最冒失的举动:伸出去的手拍在了女孩肩上。
转过来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鼻梁秀挺,杏眼如媚,红润的双唇上的唇彩闪着珠光,张帝本能地呆住,这个女孩……
漂亮的楚吟吟真是漂亮得不一般。她拉下耳塞回过头来,站在她身后的是个青年男子,树一般挺拔的身材,他的目光狐疑迷茫,掠过她的脸,停在她的长衫上。
小破车“嘎”地一声停过来,随后响起的就是李仁和极度不满意的叫声:“张帝,你到底什么毛病?!”
楚吟吟经常遇到这样的马路粉丝,片刻讶然后,她戴回耳塞,轻轻一转身,卷发和长衫同时在秋风中划出一道弧线,留下脑中电光石火的张帝。
“生根了?发芽了?还是要开花?” 看着杵在那里的张帝和楚吟吟渐渐远去的背影,李仁和不屑地撇了撇嘴,了然于胸,“犯了花痴啊,本人已经不做花痴很多年了,你老兄原来还停留在这个阶段?”
张帝意远神驰地站在那里,像个古代诗人。他因为陈媚归来而混沌的脑袋里,忽然掠过一片清朗的月光。
“身材真好!回头来说不定是恐龙!”李仁和怔怔看着楚吟吟飘摇远去的身影,嘴巴张大了又合拢,“咿呀,真是美女呀!啧啧,看看这些男人,丢人!”
几个男人正从对面走来,与楚吟吟擦肩而过。一个男人的脸腾地就红了,定定地站住脚,瞬间立正,对着走过去的楚吟吟向后看齐;另一个,身子跟着脚步往前,目光却无法拐弯儿了,直愣愣往路旁树干上撞过去。
“乖子望一眼,呆子望到晚。绝对是个绝色美女,嗳,我得去看看!”
“美女!?你别无聊了,好不好?”张帝回了神。
“切!我看看就无聊?刚才追在人家屁股后头的是谁?”李仁和正要冲上去,楚吟吟恰好回了一下头,秀目斜睨,面如春花,风中飘摇的衣袂和秀发更让她风情万种。
李仁和一阵目眩神迷,那目光就如定海神针,刹住了他往前急跑的步子,低低地骂了一句:“哇噻!真他妈妖孽!祸害,祸害,祸国殃民!”他艰难地回过头,又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认真地对张帝说:“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啊!你那宝贝疙瘩的小城里,没这么漂亮的姑娘吧?”
李仁和说的小城是张帝的滨江市,因为张帝屡次不接受李仁和“来省城”的邀请,李仁和恨屋及乌地“恨”上了这个小城。
作为仁和广告公司的总经理,私下里李仁和的自我定位是专事搞笑,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纯粹就是一个活宝。如果不是多年的交情,张帝几乎要对李仁和充满忧虑,说话不打草稿、这么不着调的人能开什么公司啊?
“居然碰到绝色美女!下次再遇到,我得请她来做模特啊!”
“人和人,再次相遇只有很小的机率!”张帝的话很意味深长,可李仁和一贯就是懒得深究的人。说完,张帝没来由地失落起来,眯起眼睛看着开始西沉的太阳,忽然感觉世事苍茫,心中更加怅惘。
但李仁和没让他苍茫很久,就给他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接下来去哪儿?被张帝突然绕了一个圈后,李仁和迷失了方向。
“去你家,阿姨的酸菜水煮鱼早准备好了吧?!”李妈妈喜欢张帝完全超过了李仁和。每次张帝来省城,总是住在李仁和家。
“吃不到了,我被我妈赶出家门了!”
“什么?”
“她说我今年年底前再不正经找女朋友结婚,就一辈子也不要进她的家门!”原来,为这事,几天前李妈妈把他撵了,拿撑衣杆子撵,下了最后通牒。
张帝乐了,哈哈大笑。
“是你亲妈不?”
“如假也不换。”
“怎会这么绝情啊?”
“怪不得她,上个月接二连三地我二姨嫁姑娘,三叔家孩子订婚,她受的刺激太大了,回家就把我赶了!”
“啊?!”
“亲戚们都问,‘仁和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李仁和绘声绘色,“她又担心送出去的那些礼钱,我这辈子不能给她赚回来,你说她能受得了么?!”
“这儿子看来还是亲的,被赶出家门了,还心疼他妈!”
“那当然!我哪件事情忤逆过我妈呀?”
“那加快速度啊,也不是歪瓜裂枣,怎么就没姑娘爱?”
“我也想啊,可是公司这么半死不活的,你又不来帮我一把,我就只好遥遥无期地当个不孝子,让我老娘着急!”李仁和话头一拐,对准了张帝。
“滴眼液,你不找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仁和广告办不下去,没有仁和广告,我拿什么谈恋爱结婚啊?现在的女孩子多现实啊,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笑!唉,笑贫不笑娼,道德沦丧!看着老朋友濒死挣扎,也不伸出小手捞一把?张帝,你就这么狠心?”
李仁和一脸苦相,半真半假,对邀请张帝入主仁和广告,李仁和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张帝没奈何地摇摇头,李仁和没正经起来,谁都奈何不了。张帝也曾经想过离开兰帝,自己创业。但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李丽兰一定很伤心,自从张孝宗死后,她苦撑着兰帝都是为了他啊,陈稳成更不会答应。
“那我今天住哪儿?”
“办公室的沙发,放下来就是我们兄弟俩今晚抵足清谈的地方!”
“李仁和,你白眼狼啊,这是要冻死我啊?”
“冻不死你,我都住了七个晚上了!”
“你!”
“我也是没办法了,要不你快点过来帮帮我,仁和走出困境,走向未来,咱们把家安在宾馆里,五星级的,像那个可可·香奈儿一样,一辈子都住在宾馆,天天有人伺候着!”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只管今晚上住哪里!你那个破办公室我是不住的!”
“这个月员工的工资都没发,我可没钱让你住酒店啊!”
“行!那我自己住酒店!”
“你这不是成心让人家笑话我么?你来我的地盘,自己掏钱住酒店,传出去,我还混不混?”
李仁和这么着三不着调儿的,是项庄舞剑,果然,李仁和片刻就变了那张财主脸:“哎,你就答应来帮帮我吧,你答应一声,我现在就订酒店去,也跟着你去享享福,这在沙发上僵了七天的胳臂腿儿松散松散,睡个舒服觉,行不?你就当个好人,救救我这灾难深重的人吧!”
“滴眼液啊滴眼液,你真是……”张帝想起什么来,就笑着说:“行,今晚上,我就当好人救你一回,你跟我住章欣那儿去!”
“啊?!”李仁和以为把张帝逼到这个份儿上,事情有点眉目,没想到这家伙虚枪一晃,另有所谋。
李仁和一路的各种不着调的言论让张帝哭笑不得,虽然都是开玩笑,这种无厘头却让张帝开怀大笑了几声,轻松许多。尽管他心头不时泛起令他焦虑的即将到来的事实。
陈媚就要从英国回来了。
陈媚是张帝的未婚妻。
难道他不应该高兴一点吗?
还是他也——恐婚?
【原创文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