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认识权力

     底层为了活着,遇到的不仅仅是生存资源的争夺与相互之间野兽般的猎杀,还要时时面对来自权力的压榨,正如袁启山告诉安坤的那样,之所以能让农民翻身当家做主,得益于打破了千年以来“皇权不下县”的规矩,将组织的建设直接一插到底,然后按照建制将村民改造成了“大队”,在下边分建生产队,,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基层权力的不受监督,达到田地分配、小到鸡鸭养殖,都有了权力寻租的空间,随着这种社会架构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固化,在最基层的乡村也出现了阶层与腐败,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国家机器的渗透,连学校也不能避免,一级一级的干部利用手中的权力作威作福,把压榨用到了极致,这是典型的“穷人为难穷人”。

   这一点安坤可是亲眼目睹过的:余家县强原中学还算正常,暂时还没有受到革命大浪潮的冲击,因为是山区的中学,所有的学生都要住校,这就给了官僚习气浓重的中学更大的展示舞台,所有的牛鬼蛇神全都跳了出来,可算是找到了耍官威刷存在感的机会,上到校长下到各式各样的干部,甚至是个宿管门卫,一旦带上小红箍,就立马变身为神气活现的所谓“领导干部”,不仅对学生,连队普通老师都吆五喝六的,对待上级干部却又溜须拍马,极尽谄媚阿谀之能事,把国人骨子里的奴性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不晚自习一放学,那些饿极了的中学生们就连忙挤到开水房,顾不得凛冽的冬风,急着利用睡觉前那半个小时,希望能打到一瓶热水,回到宿舍能泡着冻得干裂的玉米窝窝头把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

因为当时煤炭紧张,各单位学校的用煤都是定量分配的,烧水只能用木柴,所以连热水都是限量供应,这时就轮到分管开水房的管理员上场了,每天这个时候是他感觉最有领导派头的时刻,掐着腰、腆着肚儿,居高临下的吆喝着让学生们排队,一边指挥着学生们把水票交到身旁的纸箱子里一边拿着大水瓢往学生们的水瓶子里倒入或多或少的开水,而这个多少并没有什么标准,全凭这位大爷的心情好坏,灌满水瓶的学生们千恩万谢,而因为管理员看着不顺眼的学生只能领导半瓶水甚至更少,尽管心里愤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一旦得罪了这位爷,下次可能连这点热水都分不到,甚至有些女生为了在不方便的那几天为了能多要点热水,还要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多吃的粮票节省下来送给这位所谓的“人民干部”,为的就是能多讨得一杯热水,能让自己在这冰凉的寒夜中肚子能稍微舒服一点。

至于连排宿舍里无限量的热水龙头供应,那都只存在于城市的学校里或者机关单位里,像强原中学这种山区的学校,简直就是天方夜谈。安坤和几个同学也排在这列队伍里,几个青少年本就年轻气盛,对于这个盛气凌人的管理员早就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德行,前边的段春强和李可低声八卦着什么,惹得周围的同学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却不知这些笑声听在胖管理员那据说有八尺长的耳朵里以为他们是在嘲笑他,因为胖管理员知道自己长得胖,总觉得有学生在笑话自己,因此特别忌讳别人提到他那“五尺宽的腰围、三尺厚的肚子和二尺长的小短腿儿”,只见他眉头一皱,顿时挤出了一张鞋拔子似的略带着阴邪的鬼魅脸,斜瞟着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手里的水瓢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前面打水的同学见只有半瓶水,本想仰着笑脸巴结几句,但看到管理员那阴狠的表情便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讨好儿的话头儿给咽了回去,赶紧溜之大吉,生怕那股邪气撒在自己身上,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儿又要撞枪口儿上了。段春强他们两个也注意到了周围这诡异的气氛,抬头撞上了管理员那想吃人的目光,两个初生牛犊也是不怕虎,尤其是李可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这下彻底把管理员惹怒了,黑着脸看了看等着打水的段春强,嘴角邪魅的一挑说道“学生证!”段春强一愣,以前从来没有要求带学生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水票,冷笑着扔到了管理员面前的箱子里。

却不料管理员并没有理会他的水票,拿水瓢重重的一指段春强:“说你呢,学生证拿出来!”段春强气笑了:“拿了学生证就不用水票了?”,还没等说完,身后的李可已经怼了上去:“没看见水票吗?”管理员却不为所动,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让-你-出-示-学-生-证!”这是段春强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被特意针对了,冷笑了一声说:“我打水交水票,你管我学生证干什么?”管理员嚣张的说道:“别人水票可以,你?不行!”说着还特意冲段春强摇了摇手,“今天你拿不出学生证,想打热水,门都没有。”安坤见状,便拿着自己的学生证准备凑上前去准备当个和事佬,却不料还没开口就被管理员给骂了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回去排队。”

顿时说的安坤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段春强不肯示弱的说道:“我按照学校的规定交票取水,你凭什么要我的学生证?”谁知管理员不屑地说道:“凭什么?就凭这间屋子老子说了算,我看你就不是个学生,一个小氓流也敢到我们强元中学来蹭热水。”段春强扯着嗓子喊道:“谁说我不是学生?我在强元中学都两年了,后边的同学哪个不认识我?”说着往后边看去,后边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他们同级甚至同班的,自然认识段春强,可是管理员却不管后边那些同学怎么点头认可段春强的话,早就吃定了段春强和李可没带学生证得他略显得意的说道:“谁说的?我说的,我说不认识你,你说破了大天也没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除非你现在把学生证拿出来”,

段春强此时已经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指着管理员“你-你-你”了半天,还是后边的李可帮腔道:“你这是故意找茬!”管理员愈发得意起来:“我就是找茬啦,怎么着吧?”看着气急败坏的段春强和李可,管理员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把水瓢掂在手里,居然唱起了京剧:“我站在城楼上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全然不顾后边还有几十号的学生,这时后边的人群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骚动起来,直接嚷嚷着:“前边的怎么会是?”、“你们不打水就让让,别人还要打水呢……”、“就是,别在那儿堵着呀……”李可知道他们今天算是把这个管水的无赖给彻底得罪了,为了不影响后边的同学便拉着段春强往外走:“走,回去拿学生证,到时候看他还能说什么?”段春强虽然满肚子的不满,却也知道自己此刻无可奈何,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胖管理员得意极了:“小兔崽子,敢嘲笑你大爷,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颐指气使地分着水,看着后边同学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不禁更加得意起来……

等到李可和段春强拿着学生证匆匆地赶回来的时候,胖子管理员却连瞅都懒得瞅他们递上来的学生证,一边往地上泼着锅里剩余的热水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嘿,关张了,老子这没水了,不伺候了”,段春强看着胖子把热气腾腾的热水宁可倒掉也不给他们分,直接气昏了头斥责道:“锅里明明还有水,你这不是瞪着眼说瞎话吗?”胖管理员把手往那肥腰上一插,不怒反笑道:“诶,这是给人喝的,你想喝,没门”,李可是个暴脾气,挥手就要去揪胖子管理员的衣领,却被胖管理员一把掐住了手腕:“小子,还想动手儿”,一把把李可推了回来,自顾自的关门走人了,段春强和李可知道两个人不是胖子管理员的对手,气愤却又无可奈会地回去了。

李可和段春强不但没打到热水反而闹了一肚子气,回到宿舍里越说越气,便寻思着写个告状信向县教育局进行投诉,李可始终胆子小一些,担忧的问道:“这行吗?”段春强却恨恨地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能一手遮天,李可,你文笔好,有你来起草,把他们作威作福的恶性全都写下来,你别害怕,到时候我来誊抄、署名,用我的名义上告……”李可见劝不动段春强,再加上他自己也确实愤愤不平,于是就着油灯写了起来,不愧是年级作文水平最高的才子,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在熄灯前,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段春强拿过来读了一遍,佩服的说:“李可,你天生就是干秘书的料,不仅一气呵成,而且是一字难易啊”,说罢就藏进了书包里,不让李可再过问此事。

却说第二天段春强便将这篇告状信誊抄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大名趁着周末的时候跑到镇上的邮局邮寄了出去。段春强一直在等县教育局下来人调查,可左等右等,一天过了又一天,始终不见动静,却在半个月后一个周五被教导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当段春强看到教导主任办公桌上静静地躺着的那封信时,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知道这封信落在教导主任的手里,自己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胖管理员是教导主任的亲戚,最重要的是在那个年代,任何单位的领导都非常忌讳有人越级上告,虽然如果逐级上报到他们手里,他们也不会处理,但是一旦越级上报,那就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了,尤其是这种告状信,这会影响他在上级领导心目中的印象,确切的来说会影响上级组织对他的评价,最终影响他的升迁,这才是当时的各级领导最忌讳的事情。

段春强见事已至此,也索性豁出去了,不再害怕,毕竟自己只是向教育局反应学校内部管理的官僚习气,可是这个少年却忘记了,教育局甚至更高一层的机关,乃至全中国在当时那个年代,又有哪个单位不是充斥着官僚做派呢?教导主任看着听了自己的训斥仍然顽固不化的段春强,顿时怒火中烧,抬手给了段春强一个大耳刮子,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段春强依然没有一丝悔意,仍然倔强地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固执的说道:“打得好,主任这一巴掌,更说明我反应的都是事实!”教导主任直接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给我滚回家去,从现在开始你停课一周!”段春强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扭头就出了办公室,回到教室收拾起了书包。

李可和别的同学赶忙询问怎么回事,段春强只是默不作声的收拾书包,对众人的询问充耳不闻,临走前拍了拍追出来送他的李可说道:“李可你放心,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李可此时心里半是害怕半是感动,无味杂陈的问道:“你还真的回家去?要不咱们给教导主任认个错吧?写个检查,也学就过去了……”“过去?”段春强冷笑道:“这事没完!既然写信没用,那我就去县政府门口去上访,说什么也要为同学们讨个公道。”此刻的段春强心里是充满正义的,对于大小官僚作威作福的黑暗风气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用后来安坤的话说就是“当时的段春强过于年少气盛了,终究是年轻啊。”

那个时代交通很不发达,别说私家车了,就连公共汽车都是大城市才有的稀罕物,像余家县这种偏远的山区,连自行车都是国家干部才有的配置,普通人基本全靠两条腿儿步行,当段春强走到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教育科的干部都已经下班了,门卫一听段春强是来告状的,不仅没让他进门,而且像防贼一样连10米之内都不允许他靠近。段春强虽然很气愤,“人民政府教育局的大门人民却没有资格进”,可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门卫要求他出示所属学校开具的介绍信,他本就是来告学校的状的,怎么可能有介绍信呢?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是介绍信,在那个技术落后的年代,可不像现在的身份证带着芯片一刷可以查到所有的信息,大部分人连户口本都没有,一旦想要离开自己的单位或者原住地,必须要有单位或者村里给开具的介绍信,上面会载明你的名字、住地或者所属单位、政治面貌、出行目的地和出行事由,作为你的身份证明和出行许可,否则的话就是属于盲流,一旦碰到联防队员就会被抓起来遣返。当时就是通过这种介绍信制度将农村和城市严格分开,非经允许不得擅自流动,也正是因为这种制度使得村干部和基层保卫科具有了村民难以跨越的权力,这也成了基层隐性腐败的根源。

试想如果没有干部允许,你连本地都出不去,你又能做什么呢?当你的出行和身份证明都被干部拿捏的时候,你除了贿赂和巴结权力,你又能如何?所有有很多人讲:“不是人民政府的大门不让人民进,而是你是不是属于人民的范畴、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属于人民范畴,你自己说了不算,是要由干部来定义和甄别的,所以在拒绝你进门的那一刻,你是不属于人民范畴的”。

段春强虽然饿的肚子咕咕叫,可是他自有主意,为了让门卫放松警惕,段春强故意离开县政府大门远远的走开了,在转过三个路口之后又从另一条小路上折了回来,在县政府后院的围墙下边,找了个墙角躲了起来。冬夜的寒风刺骨的冰冷却无法阻挡段春强内心的火焰,好不容易挨到了后半夜,段春强搓了搓几乎被冻麻了的双手,准备翻墙进去,此时县政府大院的灯火已经全熄灭了,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连门卫保安也安静的进入了梦乡,只有前院的那条大黑狗时不时的叫两声,直接穿透这暗夜的宁静,似乎在提醒着想段春强这样心怀鬼胎的人不要试图靠近这神圣的大院。

这种民国建筑风格的老式围墙对于段春强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他伸出双手使劲往上一窜,抓住了墙上探出来的柱状,翘脚勾住墙体爬到了墙头上,俯身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见没有联防队员巡逻,便将身子探了下去,然后轻轻地逐一松开双手,稳稳的落在了院子了,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段春强猫着腰慢慢的像办公的三层小楼摸去,因为段春强从来没有机会进过县政府大院,并不知道教育科究竟在哪层楼,只好挨个门瞅上面的门牌,可是黑洞洞的楼里一点光亮也没有,根本看不清,段春强只好用手去摸门牌上边的字,正在段春强聚精会神的在二楼逐个摸门牌的时候,楼外传来的拖拖的脚步声,还伴着手电的光亮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这是夜间巡逻的联防队来了,段春强一惊,赶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每个办公室都锁的严严实实,自己往哪里躲的。

眼看巡逻已经查完了一楼,一旦上了二楼,自己在楼道里肯定会被逮个正着,段春强便赶紧向楼道的尽头走去,楼道的尽头一定是厕所,本想着先躲进厕所里再做打算,然而就是这脚步声惊动了楼下的联防队员,“楼上有人!”,随着这一声喊叫,脚步声立刻嘈杂起来,手电光也从一束变成了好几束,不出意外,段春强很快就被联防队员堵在了楼道里,尽管他一直解释自己是来找教育科上告的,可是联防队员根本不理会他,认定了他就是个盗窃的盲流,三下五除二就被捆了起来,关进了保卫科的小黑屋里,准备第二天审讯。不过对于段春强而言,这也好歹算是有个容身之处,比在院子里冻着强,想着想着段春强就睡着了。

也许是段春强太困了也许是段春强心太宽了,等他听到门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跟着联防队员进来的教导主任那张狰狞的脸,段春强的心凉透了,比这冬天窗外的冰溜子还凉。原来是昨晚赶走段春强的那个门卫认出了这小子就是昨天傍晚嚷嚷着要上告的那个学生,然后联防队员又从段春强的书包里翻到了他的学生证,正巧有个联防队员是教导主任的后生侄子,他这份联防队的差事就是强原中学教导主任托教育科的朋友给他谋下的,于是一大早赶紧骑着自行车赶到学校通知了教导主任来接人。教导主任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一旦被县政府大院的某个领导知道了,追究起管教不严的责任来,自己的位置可就干到头了,连忙带着学校保卫科的干事来到县政府大院,向联防队长道歉,声称是学生违反校规受了惩罚,年青不懂事才妄想着到县政府来告状。

联防队长一看确实是学生而且没有给大院带来什么损失,再说他也不愿意搞的人尽皆知,否则他看护大院不力的责任也逃脱不了,尤其是看在教导主任塞进抽屉的一整条哈德门的烟,便让教导主任在关于处置学生试图潜入政府大院的说明上签上字,就让教导主任把段春强接走了。而队长也对当晚参与此事的队员下了死命令,一口咬死段春强是在大院的墙头上被抓住的,绝对不能提段春强进过办公楼的事,否则他们这群人都得因为渎职而滚蛋,联防队员们也深知让一个陌生人潜入县政府大院的办公楼里被抓,而没有在他进入大院时被发现,这不仅不是他们联防队的功劳,在领导的眼里这更多的是联防队的渎职,只有强调段春强是在试图进入大院之前被抓的,才能显示他们联防队巡逻的机警和工作的严密,于是也便打心眼里认可队长的吩咐。

被带回强原中学的段春强,毫无疑问地被歇斯底里的教导主任带着如狼似虎的保卫干事打了个遍体鳞伤,最后以不服学校管教、试图进入县政府大院盗窃的罪名被关了禁闭,并且通报全校,段春强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通知来学校领人的时候也认定了儿子去县政府是准备行窃的,淳朴的他们哪里能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对于自己儿子这可耻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耻辱,虽然看着已经瘦脱了相的儿子有点心疼,可是一想到自己三代的清名被儿子这可耻的试图盗窃的罪名给玷污了,那点心疼便被满心的羞耻给盖下去了,尤其是段春强的父亲段老汉一想到自己因为有个品行不端的儿子,将会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便气不打一处来。

尽管段春强极力向父母辩解自己是想去告状的,可是父亲压根就不相信,一路上厌恶地看着段春强,似乎是段春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一张口不是训斥就是讽刺。不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通过几十年的洗脑教育,大部分的父母已经坚信国家干部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好人,即使有错也是自己家人的错,尤其是段老汉又属于那种典型的旧社会农民的头脑,认定一旦犯了官就是罪大恶极,似乎孩子的生死也不及他那自以为千斤重实际上无人在乎的所谓的自尊,

终于段春强绝望了,任凭父亲怎么责骂也不再张口辩解,就在路过镇里的那座小桥时,段春强再次从父亲的嘴里听到那句“没有廉耻的东西,全家勒紧裤腰带送你去上学,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等丢人的勾当,我要是你,就一头扎在这河沟子淹死算了……”段春强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母亲和满脸厌恶的父亲,居然真得纵深跳进了桥下的河里,他母亲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是段春强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据说段春强的父母喊来乡亲把段春强捞上来的时候,段春强已经断气了,一个优秀的中学生就因为自己的无知、父亲的恶毒和这“莫须有”的罪名,彻底的消失在了冬日的寒风中,而且到最后在村里的人口簿子上,段春强的死因被标注为“意图盗窃未遂、畏罪自杀身亡”,而强原中学和县政府联防队还因为挫败了一起图谋盗窃国家财产的反动苗头而受到了表彰,这成了段老汉心底的一根刺,最终也因为这块心病郁郁寡欢没有几年便撒手人寰。当安坤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第一次知道在权力面前,在官官相护面前,人命如同草芥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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